党务调查处，淞沪办事处。

金霖在外面游荡了好久，才慢吞吞的回到上司丁墨川的面前。

丁墨川是党务调查处驻淞沪办事处主任。是党务调查处在淞沪地区的最高级别官员。也是党务调查处的骨干之一。

金霖简简单单的向丁墨川报告情况。

“你的意思是，这桩案子，没有人破得了？”丁墨川皱眉。

“丁主任，这是肯定的。你想啊，敢袭击孔家的，又有能力袭击孔家的，有几个人？”金霖回答，“姓戴的敢认真查？”

“那边去了几个人？”

“就两个。最高级别的是个小队长。连组长李伯齐都没有到场。”

“李伯齐没有去？”

“没有。”

“看来……”

丁墨川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都是老狐狸啊！

李伯齐不到场，就派两个小兵。

要说不重视吧，我已经派人去了。要说重视吧，组长都没有来。

显然是想要看清楚情况再说。

毕竟，在国内，敢动孔家的，也就是那么几家。

如果不看清楚情况，贸贸然的伸手进去。搞不好，又会得罪另外一家。这里面水深着呢。

“行，你继续跟那几桩红党的案子吧！”

“是！”

“现在淞沪地区的红党和他们的中央失去了联系，正是穷追猛打的好机会。绝对不能错过。尤其是对于那个代号爬山虎的侦查，必须抓紧。此人绝对是红党组织非常重要的一员。抓到他，就能挖出一堆红党。”

“明白！”

金霖躬身答应。

脑海不假思索的闪过一个念头。

能抓到爬山虎自然最好。如果抓不到，那就栽赃到曹孟奇的身上。

只要坐实曹孟奇的罪名，他就死定了。

“叮铃铃！”

“叮铃铃！”

忽然电话响。

丁墨川拿起电话。接听。脸色阴晴不定。

缓缓放下电话，看着金霖。

金霖：？？？

“主任……”

“案子已经破了。劫匪都被打死了。烟土也缴回来了。那边露脸了。”

“什么？”

金霖顿时愕然。

……

吴淞口。天字码头。

除了受伤的曹孟奇，第八组的所有人都来了。

哦，不对。警校生没来齐。

吴淞口码头已经被军警严密封锁。任何人不得进出。

一艘来自大洋彼岸的邮轮，也被要求停泊在码头上。

“美国人的船……”

“美国人帮忙印刷、运输货币……”

“美国人需要将货币亲自交到财政部的手上，签字，才算完成……”

“但是现在，货币还没接收，就发现少了一箱。所以，美国人也着急。他们已经向租界工部局提出封锁租界的要求。严禁人员进出。”

“所以，这件事，影响很大。虽然失去的仅仅是一个铁皮箱……”

“租界一旦介入，这件事就会泄密。不利于法币的稳定替换……”

李伯齐简单介绍情况。

张墉点点头。表示明白。但是他能做的似乎不多。

除了分辨谁是隐藏的日本人。其他的本事，都有待提升。但是他刚才已经检查过了。这艘邮轮上，没有日本人。

说正常，也不正常。

正常的是，没有隐藏的日本人。

不正常的是，一个日本人都没有。似乎非常的巧合。

难道就没有一个日本人搭乘这艘从美国旧金山出发的远洋邮轮，前往纸醉金迷的上海滩？

“邮轮上没有日本人……”

“确定？”

“确定。”

“那就不是日本人干的……”

“或许……”

张墉随口回答。

忽然发现附近有好几个红点出现。下意识的转头。看到好几个日本人出现。

没有掩饰身份。就是日本人。似乎还很有身份。

“岸田文夫。”李伯齐也注意到了，“他是日本领事馆的随从武官。少佐军衔。种种情况表明，这个家伙派遣了大量的日谍潜伏在淞沪地区。我们抓到的那些日谍，或许就有他安插的。”

“他来做什么？”张墉不懂。

“日本人在淞沪嚣张跋扈惯了。来向我们耀武扬威呗。”

“难道法币是他们偷的？”

“如果岸田文夫没有出现，我不敢肯定。但是岸田文夫来了，我敢断定，百分百是他们做的。”

“所以，他们还敢跑到我们的面前来趾高气扬？”

“因为他们觉得，我们识破不了他们。即使识破了，也拿他们没有办法。”

“这群王八蛋。”

张墉悻悻的骂人。

日寇在淞沪，的确是非常嚣张。

无论是明处的日寇，还是暗处的日寇，都不将中国人放在眼里。

从甲午战争开始，日寇的胃口越来越大。

之前的一二八抗战，十九路军虽然打的不错。但是因为某些人的软弱，最后并没有保住胜利果实。反而让日本人得寸进尺。

不但是在虹口驻扎了海军陆战队，还划定了日租界。造成事实上的占领区。

很多日本人都叫嚣，要将淞沪地区变成第二个东三省。所以，前来淞沪的日本人是越来越多。

很多日本人里面的地痞、流氓、落魄武士、浪人、艺伎之类的，纷纷粉墨登场。将偌大的淞沪地区，变得一团乌烟瘴气。

偏偏是明面上，国民政府还不敢得罪他们。以免惹来不必要的外交纠纷。

对于到处乱窜，大摇大摆的日本人，一般的军警根本不敢检查或者拦截。

比如说现在。

港口码头明明是被封锁了。

可是，岸田文夫就是可以大摇大摆的进来。还带着武器。

这个家伙的背后，还有四个日本人。都是浪人装扮。一身黑袍。黑袍的外面，毫不掩饰的挂着佩刀。

嚣张至极。

“八嘎！”

“都滚开！”

“都滚开！”

岸田文夫气势汹汹的上前来。

周围的军警都是装作没看到。

李伯齐上前去。

“滚……”

“啊……”

声音戛然而止。

跟着变成惨叫。

却是李伯齐一拳打在对方的小肚子上。

岸田文夫顿时惨叫一声。身体条件反射的佝偻。跟着又被李伯齐一个膝撞，小腹再次遭受暴击。

张墉：！！！

哇靠！帅！李伯齐还真敢！

一言不合就动手。直接将这个岸田文夫给打趴下。

“八嘎！”

“死啦死啦的！”

其他的日本浪人纷纷拔刀。气势汹汹的冲上来。

张墉不假思索的一挥手。

“操家伙！”

随手抓起一根扁担冲上去。

码头上，各种各样的冷兵器多得很。扁担、木棍、大砍刀……

“嘭！”

张墉冲上去，当头就是一扁担。

他前面的日本浪人凶得很，举起东洋刀，凶神恶煞的想要劈下来。

忽然间惨叫一声。身体被重重的扫到一旁。

却是张墉拦腰就是一扁担。

狗日的。拿刀了不起是吧？

腰都给你打断！

“啊！”

“啊！”

惨叫声接二连三的响起。

却是其他日本人也纷纷挨揍。当场就被打的生活不能自理。

组长都亲自动手了。其他人哪里还会惯着？

只要不打死，谁都不用怕。

就算打死了，也是它活该！


依然是审问室。不是刑讯室。

中年人的体面依然保持着。并没有上手段。单纯换了手铐而已。

“你们为什么抓我！”

“你们为什么抓我！”

体面中年人不断的咆哮。还没有意识到这里是什么地方。

看到张墉进来，他更着急了。身体不断的向前靠。很想想要对着张墉的耳朵大声说，我是冤枉的，我是冤枉的……

我是苦主啊！

我是苦主啊！

是别人偷我的大洋！你应该抓别人！为什么抓我？

张墉慢条斯理的坐下来。

他不懂什么审问技巧。于是开门见山。

“名字。”

“娄庆成。”

“我问的是你的日本名字。”

“什么？”

娄庆成茫然。

神态很自然。没有任何异常。

似乎觉得张墉是在胡说八道。

张墉也不在乎。

反正，他也不指望能审讯出什么东西来。

日寇都是非常死硬的。就算是用上满清十大酷刑，也未必见得会招供。所以，口供基本等于没有。

还得依靠扫街。

调查娄庆成的社会关系。然后一个个的扫描，然后抓人。

“娄庆成，你是日本人。”

“我不是……”

“你觉得我为什么抓你？”

“我……”

娄庆成沉默了。

他意识到自己的处境不太好。

对方知道他是日本人。他否认也没用。这里是力行社特务处。

既然抓他，就说明力行社是掌握了相当多的信息。

可是，他想不明白，自己怎么就暴露了？

自己所在的小组，一直风平浪静，并没有遇到什么意外啊！

怎么忽然间就被抓了？

难道对方是在讹自己？

“你老老实实的坦白，就不用受皮肉之苦。”张墉直言不讳的说道，“如果不愿意说，那就慢慢的品尝我们给你准备的一百零八道大餐。”

“我不是日本人。我是冤枉的。冤枉的。”娄庆成最终选择了抗拒。

他觉得自己不可能暴露的。

张墉于是站起来。准备走人。审完了。懒得浪费口水。

“用刑吧！”

“是！”

张墉来到隔壁的房间。

那个瘦猴一样的男子就被关在这里。明显的有些紧张。

“你害怕？”

“长官，我，我……”

“这里是力行社特务处，我们抓的是日本人！“

“我不是日本人！我不是……”

“我知道你不是。”

“谢谢长官！”

瘦猴松了一口气。

忽然听到隔壁传来的惨叫声。

却是对娄庆成的刑讯开始了。

张墉对部下没什么要求。就是想怎么打就怎么打。不打死就行了。

因为没有专业的刑具，所以，用的都是鞭子。

将皮鞭用水浸泡了，然后开抽。这个方法可以将目标打的皮开肉绽，但是又不会伤筋动骨。

相对于直接上烙铁，还没有那么容易造成伤口感染。

可以说是非常的仁慈。

毕竟，咱们是天朝上国，礼仪之邦，太凶残了不好。

每天打三顿。每顿打三小时就行了。

一个疗程七七四十九天。大概三个疗程就差不多完事了。

“长官，饶命……”

“问你个事。”

“您问，您问。”

“你是混三只手的？”

“是……”

“最近码头有人丢了一些很贵重的东西，你有收到什么消息吗？”

“是吴淞口的天字码头吗？”

“对。你知道？”

“长官，我不知道具体的。但是我知道，最近有几个很厉害的人物都在那边活动。包括不倒翁、架金梁、燕子三抄水什么的。”

“哦？他们想要做什么？”

“我不清楚。长官，我真的不清楚。我知道的，我什么都说。”

“松绑！”

张墉摆摆手。

瘦猴这才松了一口气。

他已经知道这里非常的可怕了。只想赶快逃离。

“有情报来找我。我给你这个。”张墉拿出五枚大洋，“你可以得到我的保护，还可以获得金钱。可以过上体面人的生活。”

“明白。”瘦猴眼神顿时发亮。下意识的咽口水。

可惜，只能看。

他现在还没有资格获得其中任何一枚。

忽然，他想到了一件事，咬咬牙，缓缓的说道：“长官，你们调查杜小蝶的死吗？”

张墉将五枚大洋递过去，摊开手，“详细说。”

瘦猴小心翼翼的拿过大洋。确信张墉是真的给自己。不是在耍自己。这才放心。

“那天晚上，我就在美乐汇附近。我看到杜小蝶化妆出去了。”瘦猴语出惊人，“大概一个小时以后回来。她出去时候的化妆和回来时候的化妆，完全是两个人。当时我就感觉很奇怪。然后当天晚上，她就死了。”

“你确定自己没有看错？”张墉神色不动。

“长官，我要是骗你。你就枪毙我。”瘦猴十分自信，“干我们这一行，首先要练就的就是眼力。”

“好。我相信你。杜小蝶回去以后，再也没有出来过？”

“这个我就不清楚了。她是晚上九点钟出去的。大概十点钟回来。我在旁边呆到子时，就是十一点左右吧，我就走了。”

“还有吗？”

“没有了。我走的时候，看到孟超伟来了。后面就真的不知道了。”

“行。你去吧！”

张墉挥挥手。让瘦猴离开。

和他约好。如果他有什么信息，可以来找自己。或者打电话告知。

作为一个小队长。他现在也有一个小房间作为办公室。也有一部电话。很古老的。需要拨号的那种。打入打出，都要总机转接。

“钟阳！”

“到！”

“叫上吴六棋，我们去娄家。”

“是！”

张墉吩咐。

一会儿，三个人就开车出门。

本来，小队是没有车的。没资格专配。但是张墉有。需要卡车都可以直接调用。

毕竟，之前的奖励，都是给第八行动组的。

现在，第八行动组才两个小队。汽车非常充足。油料也是充足得很。都是财政部私底下拨付的。

给财政部办事，油水是大大的有。

“队长，调查结果出来了。娄庆成，明生贸易公司的老板。”

“这个明生贸易公司，从国外进口洋火、洋钉等物资。从国内出口棉布、瓷器、茶叶等。规模挺大，有两百多个员工。”

“简单的调查了一下这个公司的银行情况。最大的一笔交易，达到三万美元。”

“美元？”

张墉目光闪动。

这个娄庆成，居然能赚美元？

不简单啊！

一个隐藏的日本人，赚这么多钱是要做什么？

肯定不会是用在中国人身上。

可能是某个日谍机关的白手套。是专门给组织赚取经费的。就好像是孟超伟那样。

很好。又抓到一条大鱼。不对。是肥鱼。

汽车拐入颐和路。娄庆成的家就在这里。


“坚决不去？”

“坚决不去！”

张墉回答的非常决断。

自己根本不是做卧底的料。说不去就不去。

“如果是命令呢？”

“我……”

张墉咬咬牙。

命令？军令？确实有些麻烦。

军令不可违。

无论是什么理由，违抗军令，都是极其严重的一件事。

哪怕是李云龙这样的，抗命不遵，也要遭受严厉惩处。

“那我辞职不干！”

豁出去了。

大不了，就不做了。

天大地大，难道还没有自己的容身之处？

此处不留爷，自有留爷处，处处不留爷，爷去投八路。八路不要怎么办？去港岛，去国外……

“你想得美！”

“反正我不去做卧底！”

“你以为力行社是什么地方？可以讨价还价？”

“那你枪毙我算了！”

张墉爆了。

特娘的，老子不干了。

破系统还要两年才启动。自己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还不知道呢！

李伯齐拿起手枪。

张墉瞪大了眼睛。

来啊！

开枪啊！杀了我！

麻痹的，什么破地方！老子来错了！

“啪嗒！”

李伯齐拉套筒。

子弹上膛。随时可以将目标打成马蜂窝。

十三发子弹……

九毫米口径……

保证可以要人命。保证死翘翘。

干脆闭眼。

来吧！杀了老子算了！

活该你们以后转进孤岛！什么破组织！瞎几把胡闹！

老子下次穿越，直接投红党……

“啪！”

一声闷响。

以为是开枪。后来发现不是。

是李伯齐将手枪放在了桌上。

重重的。

“你被人盯上了。”李伯齐冷冷的说道。

“什么？”张墉没反应过来。

“知道什么是捧杀吗？”

“捧什么？”

“有人暗中针对你。向戴老板谗言，说你本事厉害，建议派你去做卧底。或者是做双面间谍。”

“什么意思？”

“就是让你去送死。戴老板有些心动。”

“我……”

张墉无语。

戴老板没带脑子的吗？

自己的最大长处，是分辨日本人啊！让自己去做卧底？

这到底是什么样的脑回路，才能同意别人的建议？话说，自己死了，对戴老板也没有什么好处吧。他连日谍都抓不到……

“力行社，从成立那天开始，情况就很复杂……”

“你做出了成绩，自然会有人眼红。他们无法直接打压你，就会想办法将你弄出去。借刀杀人。”

“派你去做卧底，或者做双面间谍，都是很好的借口。”

“我们虽然抓了一些日谍。但是在戴老板的眼里，依然是小角色。他不会太在意的。”

“所以……”

李伯齐冷冷的看着他。

阴沉的眼神好像剃刀。

“你想好退路了吗？”

“什么？”

“你的线人呢？你的安全屋呢？如果你要逃，你怎么逃？”

“呃……”

张墉顿时语塞。

擦，李伯齐不会是在吓唬自己吧？

或许根本没有什么卧底，没有什么双面间谍，他只是非常不满自己的工作进度而已。

线人：0

安全屋：0

什么都没有。确实不好跑路。

只好悻悻的低着头。专心受教。忽然看到李伯齐将桌面上的手枪推过来。

疑惑……

做什么？

要我自杀？

绝无可能！

老子是不可能自杀的。

“再给你一把枪。”李伯齐冷冷的说道。

“我已经有两把了。”张墉闷闷的拿起。

“没有线人，没有安全屋。你有再多的枪也是死！滚！”李伯齐忽然暴怒。

“是。”张墉急忙拿着手枪跑出来。

就说嘛！

哪有什么卧底？什么双面间谍！

根本就是李伯齐不满意自己的工作。吓唬自己。哪个白痴会让自己去做卧底！

真是的……

“是情报科提议的。”

“什么？”

张墉一愣。

草。真的？情报科那些混蛋！

我得罪他们了吗？居然要老子去送死！特娘的。这是明摆着陷害老子啊！

老子缴获日谍那么多资财，没有少你们一份啊！

前脚收钱，后脚就坑老子？

“最近我们行动科大出风头，情报科不高兴了。”

“你，已经被他们盯上。”

“好自为之！”

李伯齐的声音继续从背后传来。

张墉木然良久。忽然苦笑起来。

麻痹的，终于是体会到什么叫做猪队友了。果党这边，到处都是无穷无尽的猪队友啊！

相互拆台。相互拖后腿。

见不得别人比自己好。

现在的力行社特务处，下辖情报科和行动科。

情报科在行动科之前。

一般来说，情报科比行动科权力大。地位更重要。

毕竟是搞情报的。是动脑的。而行动科是动手的。

自己无意中抓了那么多日谍，导致行动科最近屡屡出风头，情报科那边肯定不满。

于是就想要将自己弄去做卧底，或者做双面间谍。

如果出成绩，就是情报科的提议。情报科有功。如果不幸遇难……

对不起，那就是行动科的损失了。

情报科和行动科斗法，李伯齐根本说不上话。

八个行动组，他只是其中一个组长。又远在淞沪。和戴老板相隔数千里。

眼下的戴老板，应该是到成都了吧？

老蒋也到成都了，准备编组川军。各方面斗法也是激烈得很。

郁闷……

编排老子做什么？

老子就是一个小兵。有一点点特殊能力而已。

不爽。

决定去刑讯室发泄发泄。

他就不信了。日谍会真的不开口。

不开口就打！

打到死为止！

结果，到了刑讯室以后，他发现，日谍真的没有提供任何机密信息。

要钱，招了。但是有关组织情况，无可奉告。

包括孟超伟在内，都坚决没有透露任何有关情报小组的信息。

不得不说，这些日谍确实很疯狂。

此时此刻的日寇，全国上下都陷入极度狂热当中。

在这种狂热的支持下，指望他们招供。真的很难。

“那个国军少校呢？”

“早就死了。”

“什么？”

“早就被第五组的人用刑弄死了。”

“这帮糙人……”

张墉无语。下手轻点啊！

日寇不肯开口。这个国军少校有可能开口的啊！

“他知道的根本不多。”

“怎么说？”

“他就是负责和那个黄包车夫接头。传递情报。”

“传出去几份了？”

“他不清楚。他经手的就是一份。”

“还有其他人？”

“对。王远贵供述，在警备司令部里面，还有日寇收买的其他人。”

“那个黄包车夫呢？”

“也被弄死了。都是第五组的人干的。”

“知道了……”

张墉无语。这个第五组，还真是跑得快。

还说怎么忽然间就跑了。敢情是交给他们的日谍，都被弄死的差不多了。

“还有几个活的？”

“孟超伟、范世英、大宝丸子。就三个了。”

“其他都死了？”

“是的。死了。”

“好吧……”

张墉再次无语。

随即抖擞精神。

一个不开口，那就抓十个！

十个不开口，就抓一百个！

一百个日谍里面，总有一两个愿意开口的吧？

转身。

继续去抓日谍！


和王秘书的聊天是很愉快的。

大家都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王秘书介绍了拍卖行的名字。

不过，王秘书拒绝了自己帮忙拍卖的要求。要张墉自己出面。

“行，没问题！”

“我现在立刻和陈掌柜联系。”

张墉从善如流。

唐主任做事还是很小心嘛！

自己不经手，任谁都找不出毛病。稳坐钓鱼台。

回到自己办公室。

先打一个电话到拍卖行，找陈掌柜。

听说是王秘书介绍的，陈掌柜自然心知肚明是怎么一回事。

当即派人来办事处，将所有东西拉走。

张墉也没问价格。

那不是他关心的事。别人自然会处理的妥妥帖帖的。

接到报告，说情报科的人终于是将林小妍带走了。有点小遗憾。人带走了。不能继续鞭挞了。否则，每天去揍她一顿。

“叮铃铃！”

“叮铃铃！”

忽然电话响。拿起来接听。

对方的声音有点陌生。但是又好像在哪里听过。想不起来。

“是张墉队长吗？”

“我是张墉。你是哪位？”

“我是朱原啊！租界巡捕房的。我们在天字码头见过面。你还有印象吗？”

“哦，原来是朱老弟。有印象。有印象。”

张墉客套的敷衍着。内心暗暗的疑惑。这个朱原，找自己什么事？

按理说，租界里面的事，力行社特务处都无法直接伸手。毕竟，那是外国人的地盘。公开干涉，很容易惹来外国人的抗议。老蒋不会答应。

而租界外，巡捕房也不会管。他们心有余而力不足。能管好租界就不错了。

“张老弟，明天有空吗？赏脸吃个饭？”

“朱老弟，有话直说。只要是我能帮的肯定会帮。你报销费用即可。”

“张老弟真是痛快人。那我就直说了。”

“说吧。我听着。”

“昨天，租界来了一批货。货主有点来头。我想请你帮忙辨别一下，到底什么来历。”

“什么货？”

“洋土。印度来的。纯度很高。”

“数量多少？”

“几千斤吧。具体我也不清楚。是货轮送过来的。挂的是日本人的旗帜。”

“日本人……”

张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狐狸终于露出了尾巴。那些洋土，终究是露面了。

之前的财政部抢劫案，因为孔志亮说不用继续追查，所以，张墉也就暂时放下了。肯定有劫匪漏网。追回来的烟土也只有一半。

没想到这么快，剩下的一半烟土就再次露面了。这才过去几天啊！

看来，日本人着急了。

他们急着想要将货出手。想要拿到现钱。

有点贪念。

想要将这批货吞了。

不过，他还没有被贪念完全冲晕头脑。

这是日本人抢劫得来的洋土，之前的主人又是财政部孔家，都不是省油的灯。

还是要请教李伯齐。先听听他的意见。

于是敷衍几句，和朱原商定自己有时间就马上过去。然后挂了电话。

转头找李伯齐。

李伯齐就是行走的百科全书，有不懂的找他就对了。

“你又来……”

“组长，我真的有事请教。”

“说。”

“法租界巡捕房的朱原打来电话……”

张墉简单讲述一番。

李伯齐听完，摆手。

“你不要理他。他拿你当枪使呢。这小子不安好心。”

“为什么？”

“他能不知道这批货是什么来头？他这个巡捕还干不干了？他知道的非常清楚。知道这是日本人的货。他头上的美国人、英国人、法国人，都想搅和日本人的事。但是吧，他们又不想直接出手。不想直接和日本人对碰。于是就找你出头。”

“好复杂……”

“你不要理他！这批货，迟早得从租界出来。”

“为什么？”

“几千斤的洋土，租界没有人能吃下。日本人也不可能散卖。最终还是要从外面找买家。最后估计是青帮接手。就看是青帮的哪个分支。”

“黄金荣？杜月笙？”

“我估计是张啸林。他和日本人走的最近。”

“哦。明白了。”

“你明白啥啊？这件事，你别掺和其中。水太深。容易淹死。专心抓你的日谍。”

“知道了。”

张墉虚心受教。

李伯齐忽然又伸手敲桌子。

“不过，你去一趟租界，和他吃个饭，认识认识，倒也可以。”

“为什么？”

“合作共赢嘛！以后有些事，我们需要在租界里面办。他们有些事，也需要在外面办。走程序的话，黄花菜都凉了。私底下的合作才是最高效的。”

“可是，我好像帮不上忙……”

“你答应帮忙就是了。至于能不能帮上，以后再说。这件事没希望，可能还有其他的事嘛！”

“是。”

“多带几个人。魏勇一定要带上。以防不测。”

“明白！”

张墉点点头。告辞离开。

先来找魏勇。将他预定了。八组头号打手，必须带着。

一夜无事。

早上起来，感觉气氛有点严肃。所有人都形色匆匆。

曹孟奇也是一晚上都没回来。

刚好看到钟阳。

“发生了什么事？”

“区长来了。”

“什么区长？”

“我们淞沪大区的区长。”

“哦……”

原来是这么回事。

淞沪大区居然这么快就架构起来了？

果然有钱就有动力！

不知道区长是哪位？

既然是从外面来的。那就不是唐主任了。

唐主任和戴老板，不是同一个派系。估计来的区长，应该是戴老板的嫡系。

“区长叫什么名字？”

“姓郑。”

“哦……”

张墉若有所思的点点头。

原来是郑介民啊！

有点意思。

这位郑区长又是另一个派系的。不是戴老板的心腹。

可是，郑区长和唐主任，也不是一个派系的。

军统早期三巨头。三足鼎立。合纵连横。斗争非常复杂。

幸好，这些事，都和他无关。他只负责抓日谍。

郑区长急急忙忙的跑来淞沪，应该也是想捞点油水吧。

但愿如此。

洗漱完毕，慢吞吞的来见孟超伟。今天终于是可以对孟超伟进行询问了。

“你是谁？”孟超伟不认识张墉。之前就见过一次面。

“宝庆中学。林小妍。”张墉随口问道。

“是凌小燕。”孟超伟纠正。

“哦，她和你是什么关系？”

“没什么关系。我认识的一个人而已。你们没有调查出来吗？”

“你们什么关系？”

“她是学生的妈妈。我和她见过几次面。”

“应该有更密切的关系吧。”

“你不要毁谤！”

“莫非，她也是日本人？”

“笑话！她怎么可能是日本人？我们怎么可能有她那样的人！”

“你这话似乎有点人身攻击啊！”

“本来就是嘛！胖得像头猪，还自我感觉良好。以为我对她有兴趣。还对我抛媚眼！呸！我都要呕吐了！他还约我去她家！唔……”

说着说着，孟超伟忽然呕吐。

张墉：……

擦。要不要反应这么大。

如果不是你自己搔首弄姿的，别人肥婆也不会看上你啊！

哎，大宝丸子这次真的是搞错了。

这分明是孟超伟的一句吐槽，她还以为是重要情报。

“队长！”

“大宝丸子又有重要情况要告诉你。”

忽然，钟阳急匆匆赶来。


张墉接着说：“林小妍，伪装成音乐老师和杨副司令的原配夫人，杜小蝶打好关系，随后策反两人中的其中一人。

杜小蝶发现问题然后被杀。”

“这次猜的还行，但这件事没有这么简单……”

李伯齐没有细说，而是让回去组里。

回到组里以后，李伯齐给张墉指定了教官。

学习射击，拳脚，体能。

教官叫做魏勇，军队老油子。

“让他好好的练！”李伯齐对魏勇强调。

于是，张墉就惨了。

真的是被魏勇好好的练，一天八个多小时。

足足操练了一个星期。

这一个星期，张墉都没有接到任务。

倒是曹孟奇很忙碌，进进出出。

李伯齐手下，有三个小队，每个小队十多个人。

其实总人数真的不多。

关键是，其他两个小队长，一直都没有露面，似乎不在淞沪地区。

也不知道是在忙碌什么，搞的神秘兮兮的。

当然，这些事暂时都和张墉无关。

现在的他，已经粗略掌握了手枪的射击技巧。

“砰！”

“砰！”

连续开枪射击。

二十米外，靶子不断晃动。

还行，有一多半的子弹上靶了。

“哒哒哒……”

“哒哒哒……”

又学习汤姆森冲锋枪的射击。

这个枪的后坐力中等，但对于新手来说还是不好掌握。

张墉的肩窝撞得青一块红一块的。

足足一个弹鼓打完，浑身上下都是硝烟的味道。

又和魏勇练格斗。

每次都被揍的鼻青脸肿的。

感觉自己都快成木桩了。

上来就是魏勇这样的军中教头，真是要自己老命啊！

“啪！”

轻轻松松被摔一个大马趴。

幸好是在草席垫子上。

张墉这一周，别的不能说掌握多少，但抗揍能力绝对是上升了的。

“张墉，魏勇，组长叫你们！”

“是！”

两人急忙赶到李伯齐的办公室。

发现曹孟奇也在。

曹孟奇耷拉着脑袋，似乎是刚刚被教训完。

张墉不由得紧张起来。

好像是出事了？

“林小妍跟丢了。”李伯齐挥挥手，坐下来，“得想办法补救。”

张墉内心五味杂陈：你让教官殴打我一周，结果外边就干这个？

还留长线，钓大鱼。

趁早抓起来，严刑拷打，不就没事了？

将一百零八道酷刑全部给她过一遍，不信她不招！

就听李伯齐甩锅道：“留着人，深挖。是戴老板的指示。但是我们执行不到位，肯定有责任。”

张墉内心腹诽：居然敢让老板替你背黑锅，李组长有前途！

李伯齐继续说道，“现在，这桩日谍案，由戴老板亲自督办，必须找到林小妍。

现在的种种情况表明，这个林小妍，才是这一窝日谍的核心。

电台、密码本可能都在她那里。

戴老板说了，找到电台和密码本，包括我，全部晋衔一级。”

张墉两眼发亮，随即又暗淡下去。

晋衔，没自己的份啊，自己又不是军官。

魏勇他们，至少都是少尉军衔，曹孟奇是上尉。

李伯齐忽然伸手指着张墉，“你，晋衔以后，少尉。”

张墉顿时一喜。

急忙立正敬礼。

好家伙，力行社就是牛皮。

什么规则都不用管。

自己都没有上过军校，也一样可以授衔。

虽然知道是饼，但李伯齐不是小气的人，而且自己在这个时期绝对有大用。

如今自己的系统判定二鬼子有点难度，但如今是抗战前期，二鬼子还没特别多，所以这时候就得靠日本人刷晋衔。

“从现在开始，你们三个负责找人。”

“可以用一切办法，一切资源。找到以后，立刻逮捕。”

“如果拘捕，可以就地格杀。”

李伯齐沉声说道。

这一看就是老板的指示，戴老板想要在这个案件上做文章，结果煮熟的鸭子飞了，他怎么受得了？

肯定是要下死手的。

如果真的能够将林小妍重新抓回来，戴老板绝对不吝啬奖励。

晋衔是一回事，还有实实在在的好处。

要知道孟超伟有一个纱厂，每年利润几十万大洋啊！

抓了孟超伟，这个纱厂，就是力行社的。

利润大家都有份。

不然，大家那么卖命做什么？

“张墉！”

“到！”

“你要是能够找到林小妍，不但可以晋衔，还可以将你的名字列入洪公祠特训班三期。”

“谢谢组长栽培！”

张墉条件反射的回答，然后茫然。

洪公祠特训班？三期？那是什么？

“恭喜！啪啪！”曹孟奇带头鼓掌。

魏勇也鼓掌。

张墉：？？？

看到张墉一脸的疑惑，李伯齐耐心解释，“这是戴老板亲自举行的训练班，一共才三期，才培养了一百五十人左右。

你的名字能列入其中，这个资历可是非常深的。

但是，有个前提，找到林小妍！

否则，说什么都是假的！所以……”

“等等……”

张墉忽然说道。

李伯齐：？？？

“带上枪。跟我出去一下。”张墉叫道。

却是地图显示，有一个红点靠近行动组，就在附近。

距离刚好是一百米。

然后停住。

有蹊跷，对方不是路过，而是停下来了。

停下来做什么？

不管了，先抓到人再说。

这一次，他才不玩什么钓大鱼。

发现就抓！

“走！”

“带枪！”

李伯齐反应也很快。

立刻拉开抽屉，从里面拿出两把勃朗宁手枪。

扔给张墉一把。

“借你的，不用还了。”

张墉条件反射的接过来。

出门，迅速冲向目标。

张墉只看了一眼，立刻福至心灵。

“林小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