沁出血来。

我疼得泛起了泪花，正要起身时，却忽然听见了沈明峤的声音。

带着点嗤笑，又似乎有些自得，丝毫听不出半点胃病犯了的难受。

“姜黎？以前没追到觉得挺乖的，玩腻了，就实在觉得烦。”

“她居然还想和我结婚，现在跟狗一样听话，我说我胃痛，她真信了，这么大的雨就着急慌忙的买药送过来，你们说可不可笑？”

包厢内响起一阵配合的哄笑。

心脏像被针扎一般，骤然泛起刺痛。

我迟钝的转了转眼珠，握着药的手指攥到发白。

随之响起的是他小青梅楚柳娇娇软软的嗓音：

“怎么了沈明峤？现在腻了？你俩认识的时候你不是说这辈子就她了吗？”

“现在嫌人家姜黎乖了？你不就喜欢乖的……唔……”

似乎是被谁堵住唇，楚柳未说完的话淹没在吻中。

沈明峤微喘着气，带着点笑意的声音再次响起，暧昧至极。

“非要我亲你才肯老实是吗？楚柳。”

“姜黎是乖啊，可床上跟条死鱼似的，哪有你有意思，我还是最喜欢你，宝贝。”

大脑霎时嗡声一片，我钉在原地。

赤裸又露骨的对话，织出了一个呼之欲出的真相。

和我在一起六年的沈明峤。

他好像出轨了。

突如其来的反胃感逼得我想干呕。

我扶着墙，几乎要站立不稳。

却还是惨白着脸，用力推开了包厢门。

2

沈明峤和楚柳还在热吻。

他们吻的深情又用力，所以谁都没注意到我。

直到沈明峤一旁的兄弟咳了又咳，他才不耐烦的抬眼。

目光在触到我时骤然怔住，扶着楚柳腰上的手触电般散开。

“黎黎，你怎么……你怎么来了？”

与沈明峤的慌乱相比，楚柳就显得泰然自若多了。

她从
>
车窗缓缓降下，露出了半张俊美的脸。

我认出了这个人。

是江野，沈明峤的朋友。

我们曾一起吃过几次饭。

他的话很少，我和他之间没有几乎交流。

刚才包厢里，他就坐在一旁，静静地看着我和沈明峤楚柳的那一场闹剧。

此刻，透过半张车窗，江野偏过头盯着我，冷冷淡淡地开了口：“上车。”

我没理他，绕过车继续往前走。

江野打开车门下了车，握住了我的手腕。

“姜黎。”

他喊我的名字，很有耐心。

“我有一座闲置的房子，可以暂时租给你，听我的话，先上车，你这样会感冒生病的。”

我回头，泛红的眼瞪着江野。

压抑了很久的情绪在一瞬间失控，我流着泪，近乎语无伦次的冲他吼：“滚！！滚开！！！”

“你和沈明峤，你们都是一伙的，你们没一个好东西！！！！”

也许是挣扎的动作幅度太大，我的手掌不小心撞在了江野的白皙的脸上。

清脆的巴掌声分外清晰。

我愣在原地。

江野倒没生气。

他喉结滚动了下，勾唇笑了起来，淋湿的眉眼在雨中漂亮又锋利。

“对，姜黎，我不是好东西，所以，你不肯上车的话，那我只好采取强制手段了。”

话音刚落，温热的西装外套裹在了我身上。

下一刻，我被江野直接打横抱了起来，丢进了后座。

车门合上落锁，我瞬间安静下来。

直到这时，我才后知后觉感到害怕。

江野要带我去哪？

手机偏偏这时没电自动关机。

脑海中浮现出无数杀人抛尸的画面。

对死亡的恐惧战胜了失恋的悲伤，我睁大眼睛，惶恐的看着前座的江野，抽噎着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

江野叼了根烟，却又忽然想起
什么，将烟丢在了一旁，好笑了睨了我一眼。

“放心，不会卖掉你的。”

江野开车很稳。

不过半个小时，就到了他家。

他打开车门，撑着伞看向缩成一团湿漉漉的我：“下车。”

我抱着他的西装外套，局促的下了车，昏昏沉沉地跟着他上楼。

他丢给我一套干净的睡衣，指了指浴室，又指了指一旁的次卧：“去洗澡。”

“你今晚就睡在这里，放心，姜黎，我不会对你做什么的。”

我犹犹豫豫地看了他一眼，接过睡衣，往浴室走去。

江野靠在落地窗前，点了根烟。

目光望向浴室水雾升腾的磨砂玻璃门，神色逐渐晦暗。

手机铃声骤然响起。

江野看向姜黎尚在充电的手机屏幕。

是沈明峤打来的。

他想了想，饶有兴致的接通了电话。

“你在哪？姜黎，外面这么大的雨，为什么还没回家？”

沈明峤的声音似乎有些着急。

江野望着浴室模糊朦胧的玻璃门，低低地笑出了声。

“别急，黎黎在我家。”

安静了一瞬后，电话那头沈明峤愤怒地质问几乎要震破耳膜：“江野，你他妈想干嘛？”

江野弯了弯唇，声音有些哑：

“怎么了？沈明峤，你不喜欢乖的，就不准别人喜欢了么？”

4

我在江野家住了一夜。

第二天是周末。

我回了我和沈明峤的房子一趟，准备我所有行李都搬走，然后彻底了结这段感情。

我本以为昨晚沈明峤和楚柳终成眷属，今天他不会在家。

但我没想到我打开门时，楚柳竟然站在门口。

她穿的一身小吊带睡裙，性感又漂亮。

如果不是我的衣服就更好了。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她。

楚柳的脸色在看到我的一瞬间变了变
所当然的仿佛出轨的人是我。

脑子里那根名为理智的弦彻底崩断，我冷笑起来：“怎么了，就准你谈恋爱的时候找小三，不准我分手了找新欢吗？”

我的声音不算小，周围有人向我们望来。

沈明峤的脸上染上丝丝难堪。

他没再看我，反倒是挑衅的望向江野。

“江野，我说你到底喜欢她什么啊，不年轻又死板，玩了六年，我都玩腻了，这样的破鞋你也要？”

这些话实在很恶毒，像一根阴冷的针，直直的扎入我的心底。

大脑霎时嗡声一片，我浑身冰凉，死死的掐着手心，几乎要站立不稳。

姜黎，你怎么会喜欢这样一个人？

我听见二十岁的我在哭着问我自己。

江野扶住了我的肩，挡在了我面前。

他平静的看了沈明峤一眼，然后一拳用力砸在了他的脸上。

人群中传来惊呼，沈明峤唇角沾血的倒在了地上。

江野居高临下的看着他，眸中是我从没见过的寒意，冷冷开口：

“人渣。”

6

那顿饭最终还是没吃成。

我坐在花园旁的台阶上吹着风喝酒，边流泪边语无伦次说着我和沈明峤的那些年。

说到最后我哭得喘不过气来，几乎要崩溃，就那样捂着眼哑着嗓子问。

“我就那么不好吗？我真的有那么不好吗？”

“沈明峤他凭什么那么说我，他凭什么？！！”

江野坐在我的身边，很安静的陪着我，一下又一下轻轻地拍着我的背。

“姜黎，你很好。你漂亮又有能力，不好的是沈明峤，自始至终，都是他配不上你。”

透过朦胧泪雾，我望向江野温柔的眉眼，神智一瞬间有些模糊。

最后是江野开车送我回的家。

到楼下时已经很晚了。

下车后，我冲江野摆了摆手，踉跄着脚步要上楼时，他却忽然喊住了我。>
“姜黎。”他喊我的名字，靠着车身冲我笑：

“明天见。”

月光下他勾着唇角，姿态实在有些迷人。

凭什么沈明峤可以和楚柳寻欢作乐，我不能找新欢？

在酒精的作用下，我有些色令智昏的想，于是下意识地开口：

“要上来坐坐吗？”

深夜这样的邀约，成年人都明白是什么意思。

江野没动，漆黑的瞳仁盯着我看了好一会。

看到我有些尴尬的想转过身去时，他忽然大步上前，按住我的后脑勺倾身吻了上来。

“姜黎，不许不负责。”他微喘着气，慢慢开口。

我踮脚搂上他的脖颈，回应这个吻。

我们就这样一路纠缠到了房内。

江野踹上门，摘下了眼镜，一双桃花眼早就变得湿漉漉。

他静静地看了我好一会，然后闷不做声地开始剥我的衣服。

我眼里蕴起水光，咬着唇看着他低低地笑。

江野迎上我的实现，顿了顿，然后挺身而入。

他滚烫的手掌垫在我的后背，低头咬上我的锁骨，含含糊糊的在我耳边轻喘：“不许不负责，不许不负责，黎黎…………”

他还在我耳边说着什么。

可我已经什么都听不清了，只能带着哭腔一声声的应和。

生理性的眼泪从眼尾流出，我失神地望着天花板，意识逐渐抽离。

最后的最后，是江野抱着浑身快散架的我去洗澡。

他为我擦洗着身体，勾着唇闷笑。

我没力气说话了，只能眨着雾蒙蒙的眼瞪他。

擦干身体，江野抱着我回到了床上。

手机铃声适时响起，是一个陌生的号码。

我按下了接通。

电话那头传来的却是沈明峤的声音。

他好像喝醉了，声音有些哑的喊着我的名字：“黎黎，今天是我不好，我不该那么说你的。”

“你不要生
>我去国外的消息除了我爸妈和江野，谁也没告诉。

那天是江野送我去的机场。

临别时他对我说，“姜黎，我会去看你的。”

我笑了笑，没将这句话放在心上。

毕竟承诺这种东西，很多人都做不到，不是吗？

但江野真的来看我了。

在我在M国的一个月后的深夜，他风尘仆仆的站在了我楼下，拎着些刚买的菜。

眉眼在昏黄的灯光下，英俊的惊人。

我那时被难吃的白人饭菜折磨的瘦了五斤。

江野来到我租的房子里，给我做了一顿饭看着我吃完，又匆匆赶回了国内。

从那以后，他每个月都回来M国看我两次次。

有时候会呆上几天，陪我在M国转转，有时候只是给我做一顿饭就离开。

连我自己都没发觉，我已经开始每天都在盼着江野来的那天。

我究竟是想他做的饭菜还是想他这个人呢？

我自己都没有琢磨明白。

第二年我的生日，江野又来看我了。

他给我做了一大桌子菜。

蛋糕端上餐桌，他忽然回过头又一次问我。

“姜黎，你要和我在一起吗?”

我拿着筷子的手僵在半空，有些支支吾吾。

江野也不生气，只是敲了敲盘子，慢条斯理的笑。

我吃了一口肉，小心翼翼地嚼着看他的表情：“不是说等我回国再谈这件事吗？”

“那行。”

江野很平静地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

我没想到那是我吃到江野做的最后一顿饭。

后来他再来看我时，不再下厨了，只是和我一起啃着难吃的白人饭菜。

第一个月我忍了。

第二月我有些生不如死。

人果然还是会为五斗米折腰。

我妥协了，我第一次抱着江野的胳膊撒娇：“给我做一次饭好不好，江野，我快要饿死啦。”疲惫：“够了，姜黎，你别无理取闹，刚刚只是大冒险的惩罚，我和楚柳从小认识，我俩要是有情况，还有你什么事？”

“听话，今天你打了楚柳，现在给她道个歉，这事翻篇，咱们还能继续，否则…………”

忍了好久的泪珠骤然滚落，我惨白着脸打断了沈明峤，慢慢地站起身。

“我不道歉。”

沈明峤眉眼间浮上一丝不耐。

我恍若未见，只是惨淡的笑了下：“沈明峤，我们分手吧。”

沈明峤怔在原地，脸色一寸一寸变得难看。

他冷冷的看了我很久，忽然意味不明的笑了，吊儿郎当的开口：

“行啊，分手，姜黎，你以为你算什么东西？六年，我早玩腻了。”

“还妄想和我结婚，以你的家世，你觉得可能吗？”

他的语气直白又冷血，像一把刀般直直的插入我的心脏。

我痛得发抖，恍然想到六年前，沈明峤追了我好久，我终于同意了他告白的那天。

他在宿舍楼下抱着我，情真意切，眼里满是爱意，嗓音温柔：“黎黎，我会一辈子对你好的。”

少年人爱说谎话，一个眼神骗过天下。

不过六年。

我抹了一把眼泪，转头就走。

身后传来重物碎裂的巨大声响。

我没回头。

3

雨仍旧没停。

连老天爷好像都在跟我作对。

我用力擦了擦眼泪，想要打车，却忽然又想起我现在的房子是和沈明峤一起住的。

楚柳还在我出差时经常会来家里。

太恶心了。

我不想回去。

浑浑噩噩的走进了雨里。

毕业后我没回江城。

为了沈明峤，我留在了无亲无故的北城。

现在分手了，我不知道自己能去哪里，只能茫然无措的往前走。

直到一辆黑色的迈巴赫突然停在了我面前。沈明峤的腿上下来，甚至还冲我挑衅的笑了下，伸手要来拿我手中的药：“你来啦，黎黎。”

“我们在玩真心话大冒险呢。”

像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

我也冲她笑了。

下一刻，我绕过她，将一袋子药用力的砸在沈明峤的脸上。

“为什么？”

我一字一顿问他，眉眼苍白，声音嘶哑。

我跟沈明峤在一起六年。

他对我一见钟情，追了我很久后，我才答应。

毕业后，我在他的诱哄下，住在了一起。

我以为我们会从校服走到婚纱。

我以为他和楚柳关系确实是如他所说，纯洁友谊。

我不明白为什么？

如果他和楚柳互相喜欢，为什么还要让我卷进去？

卷进去六年。

我算什么呢？

锋利的药盒在沈明峤脸上划出一条血痕。

他抬眼看我，眼神却又沉又冷，连声音都带着寒意：“姜黎，说了是大冒险。”

“让你送个药而已，别这么玩不起。”

连指尖都在颤抖，我抬手又是一耳光，用力的打在了沈明峤脸上。

声音很响，包厢里瞬间安静下来。

沈明峤被我打得偏过头去，眸中浮上一丝难堪。

“谁让你打他了！”

楚柳尖叫着冲上来要推我。

我下意识伸出手要去挡。

下一刻，一股极重的力道传来，沈明峤拽着我的胳膊将我掀到了一旁。

他的力气实在很大。

我撞在桌角，手掌好不容易止住的血再次沁了出来，细细密密的疼痛沿着手腕一阵爬到心脏。

我一向最怕疼，可这一刻竟是连眼泪也没掉，只是抬头怔怔地看着他。

沈明峤的目光在触及到我满手鲜血时似乎闪过一丝懊悔。

但很快就在楚柳细细的呜咽下消失殆尽。

他揉了揉眉间，似乎十分
>
我不胜其烦，抬手要拽回自己衣袖。

楚柳却忽然身子一歪，摔倒在地，额角磕在了一旁的桌角上，沁出血来。

她噙着泪，抬眸看我：“姜黎，我知道你现在很讨厌我，如果这样可以让你消气的话，我都可以的……”

我震惊的看着哭得梨花带雨的楚柳，还没反应过来之时，便被沈明峤狠狠推开。

他小心翼翼将楚柳扶起来，心疼的看了又看。

“没事吧，楚柳，要不要去医院。”

楚柳含泪摇了摇头，看了我一眼后，怯怯地后退两步，似乎是吓坏了。

沈明峤盯着我，眸间浮上冷意。

“姜黎，你是不是有病？你有怨气冲我来，为难楚柳有意思吗？”

“你到底想怎么样？”

我后退两步，平静的看着我眼前上演的这一出好戏。

罕见的，内心没有再起一丝波澜。

只是觉得可笑的同时，又有些反胃。

我为什么会喜欢这种人六年啊？

“我不想怎么样。”

我笑了下，盯着沈明峤的眼睛，一字一句的说道：

“沈明峤，我只想以后，你不要再出现在我面前了。”

沈明峤移开眼神，神色有一瞬间狼狈的仓皇。

没再看他，我转身就走。

却听见他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点决绝的狠意。

“姜黎，你现在敢离开我，无非就是勾搭上了江野。”

“你以为以江野的家世他会看的上你？他和我一样，对你不过是玩玩而已！你最好别后悔！”

5

下了楼。

沈明峤口中玩玩而已的江野就靠在车旁，不知道已经等了我多久。

见我下来，他直起身，冲我弯了弯眉眼：“我送你？”

我后退两步，只说了一句：“不用。”

我和江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