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小说 其他类型 韩子毅龙椿的小说以为嫁给真爱,结果他让我替他杀人免费阅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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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字过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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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节试读


韩子毅叹了口气,上前扶起妈妈,迎着一室探究的目光,沉声道。

“各位妈妈,子毅回来迟了”

韩子毅话音刚落,跪在灵前首位的女人就冷笑了一声。

女人冷冷一回头,身上穿着旧社会的黑白旗装,头上顶着雪白的孝花。

“你回来迟了?我看你是回来早了,老三,你爹和你大哥前脚刚走,你后脚就进了司令部,又是亮你的委任状,又是给你爹的几个旧部发军饷,你哪里是迟了呢?我看你是等不及了啊!”

韩子毅神色不变,只淡淡蹙着眉头。

“妈妈错怪我了,我此去司令部是父亲的训诫,韩家哪里都能乱,唯独军中不能乱,父亲和大哥一去,底下人难免要猜忌起来,我若不去主持大局,咱们韩家的军队,就要被父亲那几个旧部瓜分了,等到了那时候,咱们这一大家子,靠什么活下去呢?”

旗装妇人闻言站了起来,她跪了太久,站也站不直溜,只能将半个身子依靠在扶她的丫头身上。

这妇人是丹凤眼,表情狠毒起来,很有几分狰狞的姿态,她死死盯着韩子毅,狞笑道。

“你主持大局?你主持什么大局?我娘家还有做军官的弟弟!再论资排辈也轮不到你个婊子养的出来主持大局!你以为我儿子死了你就能当家做主了?我告诉你!你他娘想都别想!做你梦的去吧!”

韩子毅闻言不说话,他只是低了头,静静酝酿了片刻。

片刻后,他抬起头,眼中竟无声掉了一滴泪,连带着眼圈儿都红了起来。

“妈妈,不管您信我不信,子毅今日所作所为,都是为了韩家好,为了妈妈和姨娘们好,现在还请妈妈把首位让开,让我给爹和大哥上柱香,全了我这做儿子,做弟弟的孝悌”

龙椿站在韩子毅身后听全了这一番话后,深觉韩子毅这个人,乃是个不可多得的名伶。

这可怜装的,这眼泪掉的。

就好像他父兄不是他弄死的一样。

来日这厮要是没能做成司令,那就只管去做一个小戏子,想来也是能红透平津的。

龙椿冷血而心不在焉的想着,手掌却依然背在身后,摩挲着她的勃朗宁。

对面的那位妇人没有龙椿的气定神闲,她快被韩子毅这番表演出来的亲情气死了。

她死了丈夫和儿子,一口气还未缓过来,就被丈夫和别的女人生的野种摆了一道。

关月华想,这真是奇耻大辱!奇耻大辱啊!

她可是王府出身的格格啊!她打下生就耀武扬威了一辈子!

她怎么就沦落到今天这个地步了呢?

关月华戴着宝石戒指的手指着韩子毅,嘴里开始声嘶力竭的你啊我啊起来。

韩子毅看出来了,这个女人是气疯了。

他面上还是那副悲天悯人的善良表情,连后面掉下来的几颗眼泪,也还逼真的挂在脸上。

韩子毅叹了口气,低头抹去了眼泪,又对着关月华身边的小丫头使了个眼色。

示意她将气疯了的关月华带下去,不要在众人面前失了体统。

小丫头受过韩子毅的好处,自幼吃苦伺候人的经历,也为她平添了几分力气。

于是她二话不说的便将大太太扯离了人前,还了灵堂一片安宁。

这之后,韩子毅便伸手将龙椿从身后拉了出来,对着灵堂里的一干姨太太们说道。

“妈妈们,这是我妻子,龙椿龙小姐,我们是在北平认识的,已经领了结婚文书,因为爸爸走的匆忙,我还没来得及领着她见爸爸一面,就......”

话到此处,韩子毅又掉了一滴眼泪,静默一瞬后,他便似心力交瘁一般,再度哽咽道:“就只好今天带她来给爸爸磕个头”

在今天这番介绍之前,韩子毅就多多少少放出了自己在北平娶了妻的传闻。

姨太太们平时没有别的事情,唯二的乐子便是打麻将和传闲话。

韩子毅娶妻这事儿属于情理之中,但又意料之外的一个闲话。

情理之中的地方在于,韩子毅年龄到了,该结婚了。

再不婚娶就要惹人嫌疑,是不是这小伙子有什么毛病在身上了。

意料之外的地方则在于,韩子毅在帅府,其实不能算是个正经的少爷。

掌着中馈的韩家大太太关月华,那是十分的看不上他。

因为韩子毅作为一个庶子,在长相上,他居然比嫡子还要来的神气英武,英俊倜傥。

甚至在课业上,他竟也比他大哥来的文采风流,才思敏捷。

这像话吗?

这不像话。

至少在关月华看来,这很不像话。

于是在韩子毅生活在大帅府里的这二十八年里,关月华几乎无所不用其极的作践着这个庶子。

大到进学堂,选媳妇的大事上,小到衣食住行,一餐一饭上。

关月华始终苛待着庶子。

她不给他娶妻生子,也不愿他成家立业,更不给他接手家里的军务的机会。

这些苛待众人都看在眼里,但却无人为韩子毅抱不平。

庶子么,不都这样?

慢慢儿熬吧。

龙椿站在韩子毅身边,听着韩子毅声情并茂的介绍完她后。

她本也想挤出一半滴眼泪来接戏,可奈何这种临场发挥的表演不是她的强项。

于是龙椿便只好低下头去,尽力装作一个伤心欲绝的模样,轻声说了一句。

“......妈妈们好”

韩子毅见她这样,不知为何就有些想笑。

他垂眸牵着她走去了棺椁前的香案上,又同她一道跪在了首位的蒲团上。

两人并肩而跪时,四周形成一个千疮百孔的独处空间。

韩子毅一边点香烧纸,一边很小声的说道。

“露过一面就好,嫌人多就上二楼去,去我屋里歇个觉,我派人给你守着门”

龙椿不动声色的“嗯”了一声,对着自己亲手弄死的人的牌位,面不改色心不跳的磕了个头。

磕完头后,两人起身的瞬间,龙椿若有所思的问了一句。

“你那个大妈妈?”

韩子毅闻言一笑:“不用,我自己来”

“好吧”龙椿答。

......

龙椿上完了香之后,就跟着一个膀大腰圆的小丫头上了公馆二楼。


龙椿端起茶杯抿了一口,微笑道。

“岂敢岂敢,少帅身子好些了吗?”

韩子毅颔首:“好多了,说起来还没谢过龙小姐搭救的大恩,不知韩某该怎样多谢小姐?”

龙椿等的就是这个话茬儿,韩子毅也知道龙椿在等这个话茬儿。

两人心照不宣,又是相视一笑。

一笑过后,龙椿低下头,尽力表演出一个含羞带臊,心口难开的模样。

须臾后,她顶着一张憋红的脸,脉脉含情的看向韩子毅。

“不如......少帅以身相许吧?”

韩子毅微讶,不由挑眉:“嗯?”

龙椿深吸了一口气,她搓了搓自己的大腿面儿,将腿上穿的凉绸裤都搓热了,才矫揉造作道。

“我......我很喜欢少帅呢......”

韩子毅闻言在心里笑出了声。

他遇见龙椿那天,虽然已经重伤在身,可脑子却没有停转。

那天龙椿招呼小混混让他们杀了他之后,再用他身上的钱去吃夜宵......这事儿,他可记着呢。

而且自己卧床这一个月,都是一个脸上有玫瑰疮的小丫头伺候的,这厮可是从没来看过他。

韩子毅轻笑:“是吗?龙小姐喜欢韩某什么?”

“少帅家世显赫,容貌英伟,实是良配,我自幼家中贫苦,一直想要嫁入高门大户,过一过当少奶奶的瘾头,而今乍然和少帅有了缘分,实在是喜不自胜,只好撇下姑娘家的矜持,来毛遂自荐了,还望少帅不要见怪”

龙椿不是个惯于扯谎的人,她素日与人交谈,不是在谈生意,就是在逗乐子,甚少谈起这些情情爱爱,喜不喜欢的话。

而今乍然一谈,自然就有些不伦不类,且她自幼不识字,也是最近才学起了之乎者也一类的成语。

是以即便这番话她腹稿了许久,但词句一经说出,也还是僵硬可笑的。

韩子毅也曾见过几个行为放浪的女子,但像龙椿这样把“攀龙附凤”的事儿摆到台面上来说的,倒是头一回。

他愣了半晌,随即又好笑似得一抬眼。

“你要做少奶奶?”

龙椿微笑,郑重点头。

“正是”

“我父亲在天津的大帅府,可没有你这间三进三出的大宅门儿阔气”

龙椿捻着茶杯一叹气。

韩子毅这话,切切实实说中她要害了。

她是有钱不假,可她没有权呀!

她走久了夜路,再想往那光明灿烂的康庄大道上去,就十分的为难了。

她实在是很需要一位体面尊贵的领路人,带着她往正道上走一走,于是龙椿发动了自己的词汇精选,隔空恭维了韩子毅他爹一句。

“府不在大,有爹则灵!宅不在深,有权则名嘛!”

韩子毅眯了眼,心下觉得龙椿的国文学的有些糟糕,但他面上不显,只低头思索了片刻。

恍惚间,客居的房门外吹来一阵清风,韩子毅脑子里的茅塞,忽而开了一开。

龙椿的杀手集团他是听说过的,但作为杀手头子的龙椿一向深居简出。

是以即便大家平时都混在平津一带,韩子毅却是从未见过她的。

且韩子毅乃是一个光明正大的白道少爷,即便他是姨太太养的庶子,那也是养在大帅府里的正经庶子,自有一番教养规矩。

他往日,还真是没有什么机会来接触龙椿这样的邪门人物。

父亲或许见过她?

不,不会。

他爹杀人会用自己手下的特务,没道理去找一个江湖杀手。

韩子毅思考了许多,许久之后才将前因后果串联起来。

“龙小姐”

“嗯?”龙椿抬眸。

韩子毅一笑,笑的有些冰凉。

他脸上的温良恭俭让,竟莫名被这一笑带走了。

他有些忧郁的眼睛忽而降了温度,森然的道。

“龙小姐,不想做杀手了吗?”

龙椿想过韩子毅会猜到她的身份。

但她没想到,这厮会这么大喇喇的说出来,毕竟她这份营生,其实是很怕遇到官兵的。

而韩子毅,又恰好出身行伍之家。

龙椿咽了口唾沫,知道辩驳无用,便也笑了一声,决定实话实说。

况且,倘若韩子毅今日不随了她的心意,她自然也是有法子能让他再多躺几个月的。

“是,我不想做杀手了”

韩子毅点点头,看龙椿不造作,便也直言道。

“龙小姐,咱们打开天窗说亮话吧”

龙椿眉峰微抬:“好”

“龙小姐想借韩某的身份,过一把少奶奶的瘾?”

“我是这样想”

“可韩某是庶子,便是聘了龙小姐做发妻,只怕也不会有人从心里敬服龙小姐”

龙椿郁郁的一颔首,韩子毅说的她知道。

自打韩子毅第一天进府,她就将他的身世查了个水落石出,知道他是庶子后,龙椿简直比韩子毅本人还要来的心酸难过。

她只恨自己救的不是韩老帅本帅,不能一下子让她飞上枝头变凤凰,挟老头儿以令诸商户。

唉,她又乱用成语了。

龙椿垂着眼叹气,语重心长的道。

“没关系的韩少帅,万事只求半称心,这个道理我是明白的”

韩子毅心里冷哼了一声,却原来他这么一个人,只能算作半称心么?

白梦之为了来日荣光弃他而去,而今又来了一位杀手小姐说想嫁他,却又说自己嫁于他,只是半称心。

女人,就是这样势利。

出身高贵如白梦之,是势利的。

生计肮脏如龙椿,也是势利的。

韩子毅眼底凝结起一层雾气,想起这些年来大帅府的日子,他不动声色的静了片刻,便道。

“龙小姐,我这厢有个办法,能叫你做个威风的军阀太太,你可愿一听?”

龙椿当即点头:“你说一说”

“帅府中只有两个男丁,一个是我,一个是我大哥,倘若你想做司令夫人,便杀了我大哥和我爹,扶我上位,如此,你就是名正言顺的司令太太了,届时整个平津......就再也没人敢瞧你不起”


结果......她刚下火车就被人扒走了皮包,也不知道韩子毅人在哪里,还独自穿着高跟鞋在这大县城里逛了一天。

她觉得自己有点蠢,可又不想承认,只好气馁的想,好在她现在手里有钱,先去找个高档些的饭店下榻,好好的洗个澡睡一觉。

然后明天再租辆黄包车,四处找找韩子毅好了,反正平津军的名号那么响,只要花点钱,不愁找不到带路的人。

这么一想,白梦之又不难过了。

她傻里傻气的挺直了腰杆,高高兴兴的找高级饭店去了。

......

龙椿出了咖啡店后,转身就走进了街边的一家小旅馆。

她打着哈欠登记了一个房间,刚预备上楼睡觉的时候,韩子毅却叫住了她。

龙椿回眸一刻,白梦之正微笑着从旅馆门口走过,而原本一直望着旅馆外的韩子毅,也调转目光的方向,回头看向了龙椿。

三个人的阴差阳错。

好似一支略显滑稽的圆舞曲。

白梦之梦游似得来到察哈尔找韩子毅,可惜整整一天都未能如愿。

韩子毅没想到自己会在今夜看见龙椿,可命运又偏偏安排他们在此刻相遇。

龙椿歪着脑袋愣了一下,惊讶的问:“你怎么在这里?”

韩子毅挑眉,嘴里还叼着一根将灭未灭的烟:“这话难道不该我问你?”

龙椿今晚没干什么好事,不方便在茶房先生面前讲述踪迹,于是她冲韩子毅使了个眼色,两人便一起走进了逼仄的旅馆走廊。

安静的走廊之中,龙椿走路没有声音,只有韩子毅的军靴踩在地上,诱发了木楼板的嘎吱声。

龙椿没回头,只仰着脸寻找自己的房间号,一边找一边道。

“我来察哈尔劫烟土的,你来做什么?”

韩子毅将嘴里的烟取下,摁熄在走廊里的烟灰缸中。

“我爹生前在这儿放了五万人,我来阅兵,捎带着发饷,你劫的顺利吗?”

找到了房间门后,龙椿一乐,将茶牌儿上的钥匙扭进铜锁眼里。

“挺顺利的”

开了门后,韩子毅跟着龙椿进了房间,又十分多余的问了一句。

“见血了吗?”

龙椿笑,找了屋里的单人布椅落座。

“见了个一塌糊涂”

韩子毅轻笑,从房门口的茶台上提了热水壶,又将茶台上的杯子茶叶摆好,利索的冲了两杯热茶。

“你也不怕闹大了?”

龙椿无所谓的一耸肩,起身去分韩子毅冲好的茶。

她刚才吃了太多蛋糕面包,还喝了一整杯橘子汁,这会儿开始觉得腻了。

“闹不到北平就行”

韩子毅转身将茶送到龙椿手里的时候,两人指尖短暂的接触了一下。

滚水冲茶,杯壁很烫,可龙椿和韩子毅的手上都有薄茧,是以都不觉得烫。

两人端着滚烫的茶杯,一个坐回椅子上,一个坐在了床上,都慢慢的呷着。

龙椿一边喝茶一边看向韩子毅的侧脸,这旅馆太小,屋中灯光昏黄模糊,远远谈不到明亮。

这等昏暗之下,龙椿看到了韩子毅脸上淡淡的红晕,以及衬衣领口处漫延而出的潮红,不觉好奇。

“喝酒了?”

韩子毅盯着屋中的地板点点头,他将茶杯捧在手里,两只肘尖抵在膝头,半趴着身子缓缓呼出一口长气。

龙椿见他疲惫的这样,便问:“喝多了么?你身上没什么酒味儿呢”

韩子毅一笑:“他们给我的灌鹿血酒”

龙椿闻言并不惊讶,只是调笑似得“噢”了一声。


龙椿眯着眼点点头:“在察哈尔哪里交接货?什么地形?押货的是商贩还是当兵的?”

朗霆一愣:“这也得打听啊?”

话音刚落,龙椿的手骨就“嘎拉拉”响了一声。

片刻后,朗霆脑壳上顶着一个小包,俩眼红红的坐在香草厅的饭桌旁。

龙椿一手拿着筷子,一手端着米饭,一边给他夹菜吃,一边劈头盖脸的骂他。

“我就不明白了!咱家上上下下这么些人!就你是我打娃娃腿儿教起来的!结果呢?啊?我他妈硬是给你教了个光长胆子不长脑子!叫你打听个事情,你他妈听个皮毛就跟我交差来了?啊?以后家里再吃包子饺子,你他妈就只准吃皮儿不准吃馅儿!听见了没有?”

龙椿骂着还不解气,她把筷子往桌上一甩,抬手又给了朗霆一巴掌。

朗霆捂着脑袋“唔唔”了一声,委屈巴巴的说。

“姐......饭前不训子......”

“我他妈训的是狗!我现在看你还没门口小麻花儿通人性呢!一会儿吃完了饭你就去拜它当大哥!让它教教你怎么给主人家办事儿看大门!他妈的!不长进的东西!”

龙椿这厢还没骂完,小柳儿就端着两笼香喷喷的小笼包进来了。

柑子府的伙食一向丰盛,大师傅又是跟了龙椿多年的老厨子,是以对于龙椿的口味,他老人家从来都了然于心。

今天这两笼肉包子的内馅儿,里头不仅没有放龙椿不爱吃的葱。

大师傅还把猪皮冻切碎了和在了馅儿里。

这样等包子上锅一蒸,汁水就会化开在包子内部,一经咬开,那叫一个齿颊留香。

此一点,首先在后厨试菜的几个小丫头都有口皆碑。

龙椿今天真是气的够呛,主要朗霆太蠢了,蠢的龙椿都不想承认这货是自己教出来的,她真是嫌丢人。

小柳儿这厢看着龙椿凶戾的脸色,也就不敢跟朗霆嬉皮笑脸了。

本来朗霆和她年纪差不多大,两个人凑在一起总是很有话说。

但今天......小柳儿又偷摸看了一眼龙椿。

心道,算了算了,死道友不死贫道,阿姐的怒火还是让朗哥一个人顶吧。

她人小身子虚,真挨不住龙椿的两巴掌。

小柳儿乖乖上完了菜,就轻手轻脚的坐在了桌边,又把龙椿摔在桌子上的筷子拾起来,重新给龙椿换上一副新筷子摆好。

“阿姐,大师傅说今儿这个包子是学的扬州汤包的做法,你尝一个,要好吃的话,咱家以后就都是这个做法了”

龙椿低头一看桌上的包子,当即就没绷住,乐了。

她伸手拍了一下小柳儿的肩,只说。

“去,把小麻花儿牵来”

片刻后,一只通身麻黄的大狼狗,就吐着舌头摇着尾巴进了香草厅。

龙椿这头则抓起两个包子就开始扒皮。

她把扒下来的包子皮,不由分说的塞进朗霆嘴里,又把抠出来包子馅儿,直直丢进了小麻花嘴里。

小麻花作为柑子府的看门狗,平日里虽然伙食不错。

但也不可能有人拿鲜肉做的包子馅儿喂它。

是以它尝了一个肉馅儿后,口水当场就流了个稀里哗啦。

龙椿这头一丢,它就跳起来去接,简直殷勤的没个狗样了。

两笼包子喂的只剩最后两个。

龙椿捏起一只,连皮带肉的咬进自己嘴里,又捏起另一只,塞进了小柳儿嘴里。

末了,龙椿看着吃了半天包子皮儿,一张脸臊的通红的朗霆,哈哈大笑起来。


韩子毅和龙椿的婚事,说起来像个轻飘飘的笑话。

但再轻飘飘的笑话,只要能说出来,就代表着确有其事。

龙椿是北方的杀手头子,她手里虽然有钱,可到底不是正路得来的钱。

这几年她有心将自己手里那些沾了血的金条银元洗净,做一个光明正大的生意人。

可奈何......她却没有这一道上的门路。

或者说,并没有人愿意给她开这条门路,给钱也不愿开。

龙椿从十三岁就开始杀人,二十八岁时,她杀出了招牌,杀出了身名,杀出了财富,却独独没能杀出个体面。

她没有体面,就没有人愿意同她交朋友。

她是暗夜里的邪门产物,更是动辄掏枪索命的危险人物,也没有家世门楣可依仗。

是以,她进不去上流人物的交际场。

毕竟大多数上流人物,都不会喜欢她这种以打打杀杀为生的亡命之徒。

谁会跟一把枪交际呢?

万一走火了怎么办?

大人物们瞧不起她,却又离不开她。

他们通过随从和仆人同她联络,来买她这把准头极佳的好枪,去做些谋财害命的坏事。

总之对上而言,她只是个杀人工具,对下而言,她也只是个满手血腥的杀人犯。

这都不是什么有尊严的角色。

龙椿曾带着礼物去拜会北平商会的兰会长,她想要投石问路,跻身北平的生意场。

可那会长非但不见她,还托护院送出来一句话,说。

“女人家经商?晦气不晦气呢?自古就没有这样的事,依老朽看,龙小姐赶紧嫁个人去是正经,别坏了北平商会的风水”

彼时的龙椿站在兰府门口,心里很是怄了一口气,但脸上却不动声色。

她这人常年的面无表情,若有表情,那也是笑脸多过怒脸,从不轻易将真实情绪示人。

龙椿笑着将护院手里的礼物接过,而后轻轻一点头。

“打扰了”

护院儿不知龙椿的底细,见她穿的也不是个大小姐模样,当下便有些轻蔑的意思。

“你一个女人出来拜码头,这事儿说出去都闹笑话,妹子,我看你这两条腿生的又长又直,要不就进黄杏儿楼里挂牌子去吧,不也挣钱吗?只是别挂太贵了,免得到时候哥哥照顾不了你生意,哈哈哈哈哈”

话音刚落,护院身后的另外几个小伙子都笑了起来。

龙椿这厢没什么反应,但她身后站着的两个小丫头却不依了,其中一个剪发头圆圆脸小姑娘讥讽一笑,当即开口道。

“你妈在黄杏儿楼里把你这个野种下出来,已经是造孽的事情了,你要照顾也是先去照顾你妈的生意呀,给人看家护院当狗崽子使唤,好容易挣那两个糟钱儿,不赶紧想着尽孝,还惦记裤裆里那点脏事儿呐?哟!我忘了,你妈也......”

小柳儿话没说完,就被龙椿推上了汽车。

那几个护院还没反应过来的时候,三人就已经驱车离去了。

汽车上,小柳气不打一处来,她抱着两条胳膊坐在后座上,恶狠狠的骂。

“都他妈什么东西!迟早杀了他姓兰的全家!”

龙椿无奈的一摇头,伸手捏了一把她的小耳朵。

“动不动就杀人全家,咱家这点儿生意真是不够你做的了,不行你上前线去吧,阿姐给你装两车手榴弹,你绑身上,哪里人多哪里扑,到时候炸的内些洋鬼子胳膊腿儿乱飞,那多过瘾?嗯?”

小柳儿听了这话噗嗤一笑,伸手就去捏龙椿的胳膊。

“阿姐!你怎么就这么好脾气啊?那姓兰的什么东西啊!咱家狗吃的都比他儿子好!他凭什么看不起你?”

龙椿闻言若有所思,许久后,又缓缓叹了口气。

“他做的是正经生意,进账出账都光明正大,北平的商户看得起他,敬他行得正坐得端,咱们......就不一样”

自那天后,龙椿想做个正经生意人的愿望落了空。

她手里握着大把家私本钱,可这些钱进得来出不去,只能同她一起滞留在满含杀戮的暗夜里。

龙椿有时会想,难道她这辈子,就注定要吃这碗掺着罪恶的夹生饭吗?

从前的她一个人单干不在乎,可现在她身边大大小小养了那么多人。

天津的柏雨山,北平的小杨小柳儿两个丫头。

还有府里的老妈子,大管家,还有她的那一双左右手,大黄小丁。

更不提西安的小孟儿和奉天的朗霆。

这些人都是跟着她混成人的,也都多多少少的受了她教唆,才干上了这门不见天日的营生。

杀人是伤天害理的事情,没有人比龙椿更晓得这个道理。

倘若有朝一日报应不爽。

她叫人点了炮,蹲了牢,或者干脆遭人报复,一命呜呼。

那到时候她这些弟弟妹妹叔叔姨姨......却叫他们怎么活?

接着杀?接着卖命?接着伤天害理?然后再接着遭报应?

不,这不行。

龙椿想,她得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给他们这些人挣一只体面干净的饭碗回来。

如此,即便她有朝一日不在了,这些人也就不用再重复她的悲剧了。

做一桩平常生意,过一番平常人生。

这样,才算是大家平安的善终。

至于自己......

龙椿对着车窗外笑了笑,她是没有脸面求善终的了。

她麾下这些孩子大都不是自愿杀人的。

但她不一样,她是自愿的,没有迫不得已,也没有受人教唆。

她就是个天生的坏种。

拿起屠刀就再也放不下的。

坏种。

......

龙椿遇见韩子毅的那天,是个春夜。

晚夜间,龙椿沿着自家大宅门的院墙,一圈儿一圈儿的溜达消食。

距离她被兰会长拒之门外已经过了三天,但她心里想做个正经生意人的愿望,并没有丝毫消散。

她不是遇见挫折就止步不前的女人,就如韩子毅也不是个中了枪就跪地求饶的男人。

那晚,一宵沾桃带杏的晚来风下。

韩子毅穿着血染的军装,逃亡的快要断了气。

他一步一个血脚印,跌跌撞撞跪倒在了遛弯的龙椿面前。

临晕过去前,他气若游丝仰脸看向龙椿,说。

“好姑娘......救救我......我......身上有钱......重谢你......”

咚。

韩子毅倒下了。

龙椿冷眼看了看他,又抬头看了看他身后的追兵。

发觉这伙追兵乃是自己黑道上的同僚,尽是些北平城里下九流的地痞流氓,杀手混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