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把所有东西都收拾好时，天已经暗了下来。
还有最后一个东西。
离婚证，和离婚协议。
此时，距离我离开只有五天了。
江母打来电话，安慰我。
“槿儿，这么多年，是我们江家对不起你，你要走，我们也不拦你。”
“无论去哪，记得打个电话，报个平安。”
“当初要不是你，阿凯活不到现在。”
我笑了，没有多说。
“江太，当初的事情，都让它过去吧。”
对啊，若不是当年那件事情，或许我也不会一直在江家待这样久。
如今尘埃落定，就让一切都归于平淡。
“那个肾，就当我还江家的，谢谢江家这么多年的照顾。”
江母或许觉得亏欠，命管家打给我很多钱。
我捏着手机，看着上面一串数字。突然很释然。
我知道，我们的故事，我和江凯的过去。
都包含在这串数字里。
我的青春，也被买断了。
8
一连好几天，江凯都没有再回来。
他还是像曾经一样，不愿意回来，也不愿意见我。
可我，也不愿意催他了。
我只是收拾着自己的东西，不停地掰着手指算，离开的日子还有多少天。
手机叮咚一声响起，是齐琳。
一张照片。
她穿着一个粉色吊带，胸前是一抹若有若现的温柔，美得刚刚好，背景是酒店，脸上挂着浅浅的笑。
还有几条语音。
我点开听，里面的话那样粗鄙。
“你怎么那么不要脸啊，非得要我说明白么，你占着那个位置有什么用？”
“独守空房的日子好受么？”
“不好受。”我在心中默默答。
语音中，隐隐约约可以听见哗啦啦的水声。
想是江凯在洗澡。
齐琳很喜欢给我发照片，很喜欢给我发他们在一起的日常。
我也常常看见朋友圈中，江凯带着她去爬山，去看流星，为了她一句喜欢玫瑰，包下了万顷花田。
无论是照片还是视频，江凯总是笑着，漂亮的眸子里满满都是宠溺。
他们是故事里的男女主，而我，则是破坏别人感情，总被人杀千刀的女配。
嘀咚一声，信息成功发送。
我说：“放心，我马上就会离开的，还你们一个完整的婚姻。”
如今，我这个跳梁小丑，也终于下定了决心。
几分钟后，江凯打来电话，声音里含着几分焦急。
“你有病啊，你就那么喜欢装老好人。”
我没答，默默地按断了电话。
我才恍然间发现，已经一天没有吃饭了。
我慢慢地把水倒进锅里，烧开，看着锅里翻腾的水泡，呆了很久。
门扑腾突然开了。
露出江凯菱角分明的脸，他站在门口，定定的看了我几秒，仿佛惊魂未定，而后一下子冲了过来。
“人活着，为什么不说话？”
他身上有未散去的寒气，横冲直撞，我打了个寒颤，下颌被狠狠地捏住，嗫嚅道。
“我，我怕打扰你......”
“打扰我，打扰我什么啊。你倒是会装，又玩上欲擒故纵的戏码了，叶槿，你真的会演。”
我被他抵在厨房的门后，动弹不得。
他冷笑着，修长的手指关掉天然气，咯噔一声。
下一秒，我被他打横抱起，狠狠地。
......
摔到了沙发上。
他这一摔，
差点摔散了我半条命。
指骨蹭过我的肩胛，陌生的触感掀起我的一阵寒栗。
他狠狠地捏住我的肩膀，拼了命在我的身上啃咬。
耳垂…脸颊…锁骨，一路向下。
“你不就是想要这个么，你不就是想让我陪你啊？”
“现在，我给你。”他嘶吼着，声音里带着几分哑。
手指粗鲁的蹭着我的脖颈，亲我，可我的舌根被他烫的发麻。
我害怕，聂着声音叫他。
“江凯，江凯......”
他冷笑一声，发了狠，手机的铃声不合时宜的响起，他皱着眉将手机扔到了一边，没接。
冷笑着看我。
“你又装，装纯情是吧。”
我忍受着他带来的痛楚，挣扎的要离开。
他却突然发了狠，好像要将我狠狠地揉进身体。
我像一个提线木偶，任由他摆布，泪滑入无声的夜里。
巨大地羞耻感将我笼罩。
我才知道，原来我在他眼里，竟是那样的。
也对，他一直都瞧不起我。


热恋时，江凯也总带我去7号酒吧，应酬，见客，玩乐。
只不过后来齐琳回来了，他身边的人就常常是她。
三个人的世界太拥挤，有她在，我永远都是多余的那个。
出租车又一次缓缓停在了路边，想到一会要见齐琳，要见江凯，心中总是写着一百个不愿。
我讨厌看到座位上那些人奇异的目光，更讨厌他们窃窃私语的议论。
这么多年，别人在身后早就把我的尊严践踏地明明白白。
不时总有一些话语拼了命的往我耳边传。
卑鄙无耻也好，骗婚也罢。
拆散有情人，恶毒女配，这些通通都是我。
是我的代名词......
而江凯总是一句：“你本来不就是这样么？”
我怕了，我真的怕了。
再也不想沾染上那般是非......
不知不觉走到了包厢门口，我长舒一口气，告诉自己，最后一次了。
再坚持坚持，我真的马上就可以离开这个地方了。
我小心翼翼地推开房门。
冷气从外面灌进去，吹散了房间里的施旎。
江凯坐在对面，懒散的倚在卡座上，单手玩弄着手中的打火机。
看见我来，只是淡淡的瞧了我一眼。
齐琳呢，一瞬间，就从那边起身，扭着屁股，揽住了江凯的手臂，往他的肩上靠。
她是做给我看。
眼神中几近挑衅。
几乎那一瞬间，整个包厢里的人都格格笑了起来，打趣。
“呦呵，江总，你家这个小娇妻来找你了啊？”
“你怎么怀里还抱了一个呢？抱了两个，还不给兄弟们匀匀。”
江凯不说话，手指有律动的在桌面上敲击，不过，脸上仿佛还是蒙了一层愠色。
包厢里很快又恢复了安静。
我把手指紧紧的攥成一团，：“江凯，我找你有事......”
“你找我有什么事啊？吃饭？要钱？我走之前说什么了？不让你给我打电话？”
“你听不懂么？”
怒气夹杂着一连串的问句，扑面而来。
我呆了几秒。
他起身，一把将我推倒在地。
“我说了，我不回家，吃饭不用等我。”
江凯揽过齐琳，脸上的笑容嚣张也冷漠。
“如果要是给我解闷的话。我有的是人，不像你一样，躺在床上像个死人。”
他的话粗鄙难听，像淬了毒的利刃，狠狠地钻进我肉里，将我的脸颊都烧的滚烫。
可这次我真的不是来找他吃饭的，也不是来叫他回家的。
我是…来离婚。
我从包里慢慢地拽出文件，递到他身前，用尽乎听不见的声音叫他。
“江凯
…
我们离婚吧。”


攻略江凯第七年，我有了他的孩子。
他捧着我的脸说 ，要爱我一辈子。
可结婚第三年，江凯就抱着儿子，满脸恨意。
“宝贝，我们给你换个妈妈，好不好？”
儿子难得面露喜色:“好，我已经讨厌死那个女人了。”
我攻略失败，没了七情六欲，从此远走高飞。
江凯却带着儿子又一次找到了我，满脸仓皇。 “我错了，求求你，能不能回来？”
可我，已经结婚了，有了自己的生活。
与他们再无关系了。
—
“我讨厌你，凭什么不让我玩游戏，我不喜欢你当我妈妈，我不喜欢你！”
砰的一声，滚烫的菜油洒了我一身。
儿子尖叫着把我推倒在地，满眼皆是恨意。
手腕磕到的地方，泛着一阵一阵的疼。
耳边是江凯不耐烦的声音。
清冷的声线里满是疏离。
“你就那么废物么？一个菜都拿不住？”
“自己亲生的儿子都不喜欢你，真是可笑。”
江凯头抬都没抬，薄唇轻启，嘴角是一抹戏谑的笑。
他没关心我疼不疼，也没说帮我，只是一味的谩骂和嘲笑。
他不喜欢我，我一直都知道。
今天是我攻略江凯的最后一天。
如果失败，系统将会拿走我所有的七情六欲。
我颤抖着从地上起身，却又一次被儿子推倒在地。
“臭女人，我才不喜欢你。”
听到儿子冲我大吼，他仿佛起了兴趣，抬起头，慢慢地往这边走，饶有兴味。
“走，儿子，不吃这些菜，难吃死了，咱们一起去找齐阿姨，好不好？”
江凯把儿子从地上捞起，不动声色的瞧了我一眼，眼神冷漠的可怕。
“好啊，好啊，爸爸，我最喜欢齐阿姨了，我最讨厌那个女人。”
“爸爸，可不可以让齐阿姨做我的妈妈。”
听了这话，他仿佛心情大好，哼笑着用手指刮着儿子的鼻尖。
一个眼神甩给了我，是挑衅。
我默了默，嘴角拼命的扯出一抹笑，却比哭都难看。
都说儿子随爹。
我的儿子，和他爹一样，都不喜欢我。
我自始至终，都没有走进江凯的心。
这些年，我执着过，却没想到，最后仍是一场空。
我望着父子俩离开的背影，心里仿佛含着被穿了线的绣花针，密匝匝的疼。
管家跑过来，伸手扶起我。：“小姐，你没事吧。”
我摇了摇头。
砰的一声，房门关上的最后一秒。
系统的声音再次响起，“宿主攻略失败，将被剥夺七情六欲。”
这回，是真的要说再见了。
既然不能强求，还不如一切放手。
我按下手机的闹钟，偷偷的给自己定了一个离开倒计时。
7天......
1
我默默地收拾好地上洒落的饭菜，地上的油很多，怎么都擦不干净。
忽然想起，很久之前江家是有保姆的。
结婚那夜江凯晚归，空荡的房间只留了我一个人。
他醉醺醺回来时，已是深夜。
我多问了一句，他皱着眉吼，嘲笑溢于言表。
“你有病吧，你还想控制我，只有家庭主妇才会天天问这么多。”
“你既然这么喜欢问，那你就把家庭主妇这个名头坐实吧。”
自那以后，他总是为难我，遣散了江家的保姆。
我身子弱，诺大的房间，一收拾就是一天。
可这些年，他从未再过问一句。
但没关系，我马上就要离开了，离开江凯，离开儿子，也离开这个伤心的地方。
想到这里。
我默默甩掉了自己脑海中的回忆，走到了百叶窗前。
今天雨很大，水珠落在水坑里，翻起一处处涟漪，像黑暗里跳动的蝴蝶，天空灰蒙蒙，似晕不开的墨。
对面楼房的灯正一盏一盏亮起，我捏着手中的照片，没几下便撕成了碎片。
是我们的全家福。
只可惜，这张全家福里儿子皱着眉，江凯低着头，只有我一个笑着。
因为他们都不喜欢我。
一张家人都不喜欢的全家福，留着也没有用了。
我转手扔到了垃圾桶里，纸片在空中，划出了一道完美的抛物线，视线再次回到了窗外。
一辆黑色的迈巴赫在雨中驶来，车门缓缓被打开，露出了江凯菱角分明的脸。
仅仅从眉宇间就能看出来，
他今天心情大好。
果然，在他之后，一个卷发女人推开车门，走了出来。
一身黑色礼服，明艳大气。


我撞入一道炙热的胸膛，被他的手掌托住后腰。
滚烫。
我听见他的闷哼，笨拙的去解他的领口。
他的唇先贴上来的。
好烫，哪都烫。
烫的我发麻。
滚烫的气息一点点撩拨我的五官。
黑夜中，我听见他有节奏的喘 xi 息 声。
密密麻麻的喷洒在我的脖颈。
他的唇顺着我湿漉漉的眉眼，一步一步的向下，手指玩弄着我鬓角的秀发。
像一个受了委屈的孩子。
恍惚中，我好像听见他问。
“为什么不爱我，为什么要离开我。”
可下一秒，又多了两个字。
“齐琳。”
哦，他说的不是我。
他醉了。
酒后吐真言，想的当然是他心心念念的齐琳。
他到底有多爱她，能在这个时候，脑子里还都是她。
结婚的这么多年里，到底有多少夜，我们同床异梦。
第二天早上，江凯把那张离婚协议狠狠地甩在了我脸上。
当然，还有一巴掌。
他说：“要滚就赶紧滚，我们江家也不会留你，滚了就别再回来了。”
门扑通一声关上了。
没带有一丝一毫的犹豫。
客厅里，他接起了一个电话。
对面不知说了什么。
我听见他沉默了两秒，答：“那我怎么办？就为了那张纸，她都要把自己送给别人了，我只能给她签了。”
“等她闹够了，自己就消停了，她又不可能真的走。”
我捂住有些余痛的右脸，望着紧闭的房门。
不知说给他，还是说给自己。
默默道“江凯，这次，我真的是认真的。”
我忽然好想知道，江凯如果知道我这次是真的离开了，会是什么反应？


江家不远，五分钟，就到了。
管家出来接我，看见我，也俯下身来行礼。
我和别人不一样，当年救了江凯一命后，江家给足了我尊重。
“小姐，请来厅中吧，夫人也在等你。”
“好的。”我点了点头，往里走。
江家，说实话我没来过多少次，结婚后，我们一直住在别处。
不管过年还是节日，江凯都很少回来，当然也很少带我。
富丽堂皇的大厅中，江夫人站在中央。
“江夫人。”
江夫人，含笑，点了点头。
目光落在我的脖颈，停留了几秒，抬头看我。
我顺着目光看去，发现是一大片大片的红痕，应该是昨晚…
我不自然的遮了遮。
“槿儿，凡事当断不断最是害人，快刀方能斩乱麻。”
“你把东西放这吧，记得我和你说过的话。”
言下之意，就是要我离开，离开的果断些。
江夫人一直不待见我，我知道，她讨厌我的普通，觉得我配不上他的儿子。
若不是那颗肾，或许我与江家，永远无缘。
我点了点头，会了意。
“多谢夫人指点，我今晚就去找江凯要离婚协议，明日离开。”
—
记忆又回到了那年冬。
那年冬很冷，雪总是厚厚的落在枝娅上，摇摇欲坠。
我仿佛又记起，那年我坐在他的病床前，往外望，外面是白茫茫的一片。
那年，江凯出了车祸，一颗肾衰竭。
众人百愁莫展，我那时陪在他身边，急的团团转，眼睛哭的都红肿了。
江太给了我三百万，买下我的一颗肾，要我一直陪着他。
那时我有攻略任务，家中有生了病的母亲。
所有的因素告诉我，我不得不低头，我收了那三百万，也意味着要把所有的东西咽在肚子里。
江太说江凯好强，江老爷子也不会允许一个病秧子接任江氏。
直到江老爷子病逝，江氏彻底归了江凯管，江太才松了口气。
同年，齐琳回国。
我的任务结束了。
我的爱情，也到头了。
漫长的时光里，我守在江凯床前，一守就是半年。
冷风将我从回忆中拽了回来。
管家送我出了江家的门，我抬手在手机上按下几个电话号码。
屏幕上赫然亮起几个字。
联系人:“江凯”
电话滴咚滴咚响了很多声。
对方没接。
我猜到了......
想必他和齐琳正在酒店里。
或许齐琳还在生气，或许他正躺在她的旁边，正在哄她睡觉吧。
我按了按眉心，和管家摆手。
“徐管家，就送到这里吧。”
即将挂断的最后一秒。
对面接起了。
对面传来一声“喂”
不是江凯。
是他的助理。
“叶小姐，江总他现在有事，我帮忙接一下电话，你有什么事和我说就好。”
对面的声音有些嘈杂。
江凯，不在酒店？
我没有再想太多，开口:““他在哪里？我有点事找他，你告诉他一声。”
对面没再说话，五分钟后，甩过来了一个位置。
“7号酒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