盗窃机密资料是圈子里是大忌。
如果罪名坐实，江杳会承担法律责任，甚至可能入狱。
而力恒也会因此受牵连。
那晚酒宴上，谢豪并不相信陆轩所言。
可今天他带人冲进力恒，显然有所准备。
思及此，他转头拿起策划案翻了翻，眼底闪过一抹精光，随后看向江杳。
“江小姐想要怎么做？”
不等江杳开口，就被陆轩打断。
男人的眼底有志在必得的得意，更有看她跪地求饶的漠然。
“你有的选吗？我给过你很多次机会，是你自己一再强调，你代表的不是陆氏。江杳，没了陆氏，你也配跟力恒谈合作？”
所有的解释噎在了喉咙。
江杳从没想过要陆轩过分难堪。
她爱过他，即便被伤的支离破碎，她始终也无法忘记，在那个最无助绝望的雨夜，他朝她伸出的那只手。
可这个男人......太咄咄逼人，不可理喻。
“好，既然陆总笃定了我的罪名，那你敢不敢跟我赌一场，如果我的策划案跟陆氏无关，如果云生跟力恒的合作，是全凭我们自身实力，我要你......公开道歉，并承认自己是眼瞎心脏的渣男！”
最后的赌注，终究还是带来了难以遏制的情绪。
男人直接给气笑了。
他带着公司的人过来，而不是带着警察过来，是他给这女人最后的台阶。
真是不识抬举！
“好，到时候就算你哭着求我原谅，我也不会救你。”
这时谢豪看了看江杳，眼底闪过精光，突然也淡笑道，“哦我也听说了，之前江小姐和陆总之间有些私人恩怨是吧，不过事关力恒的名誉，陆总不介意我掺一脚吧？”
陆轩求之不得。
他要彻底洗刷那晚在酒宴上丢脸的屈辱。
更要江杳知道，离开他，她将一事无成。
双方都派人介入了，从策划案的每一个细节，包括后期项目的用材，市场的方向等等全查了个遍，以汇总最终的重叠率。
只要达到一定的重叠，剽窃的事情就算板上钉钉了。
陆轩冷傲的坐在椅子上，眸光睨了眼江杳。
原以为会看到女人惊慌失措的窘态，可那张绝美的小脸上，却依旧坦然优雅，甚至还有心思跟谢豪低声聊着天，品着茶。
是当他死了吗？
他气的别开脸，余光却又看到女人裙摆下裹着黑丝的细长美腿，从昨夜就在胸口积累的焦躁烦闷，愈演愈烈。
这时助理凑过来低声道，“陆总，重叠率不够。”
“怎么可能！”男人的火气再也压不住，啪的一巴掌拍在了桌子上，周围气压骤降。
谢豪却不紧不慢提醒。
“陆总，这里是力恒，请注意形象。”
陆轩的脸色阴沉如水，一把拽过助理手中的文件，越看心越惊。
这个项目的主旨就摆在那里，就算江杳重新设计了方案，也不可能脱离陆氏准备的那份。可眼前的资料，却完全超出他的意外。
“这是......你写的？”
他难以置信的看向江杳。
谢豪笑道，“陆总这话问的，难不成还是力恒提供的不成？”
显而易见的答案如一个响亮的巴掌甩在了陆轩的脸上。
就在他难以下台的时候，监理会的人却忽然道，“陆总，这个材料不对。”
陆轩立刻上前，反复对照之后，将两页纸拍在了谢豪的面前。
“谢总监，这么重要的选材江杳都能弄错，你还相信她和云生能做好这个项目吗？”
他直起身，居高临下的看着江杳。
“你是学航天专业的没错，可你连毕业证都没有拿到，就算找人拟了一份完美的策划案也不能掩饰你在专业上的漏洞。一旦项目启动，力恒的损失，赔上整个云生也填补不了。”
办公室内一片死寂。
陆轩如斗胜的公鸡，傲然而立。
他等着看女人怎么解释。
甚至生出一种兴奋的期望，在她无路可走的时候，会怎么求他。
一如那年他在大雨里捡到如丧家之犬的她。
是他养了她，她这辈子，都该只为他而活。
接着，却只见力恒的技术人员缓缓举起手，脸上带着尴尬又不失礼貌的笑。
“陆总，有没有一种可能，江小姐提供的材料，更高级更精密。”
陆轩的表情有一瞬间的龟裂。
宛若他才是那个跳梁小丑。
陆氏也带来了相关人员，很快就查出了结果。
“陆总，这是LN钢材，是最尖端的，我们根本不可能......”
事实如晴天霹雳。
谢豪缓缓站起来，笑的意味不明。
“陆总，你赌输了。力恒的公关部，随时可以为你服务，发布道歉声明。”
男人的脸涨成了猪肝。
力恒的大厅里，有不少来往办业务求合作的人。
接待室的门并没有关，里面的动静，吸引了不少人注目。
原本保安还拦着，后来接收到谢豪的眼神示意，直接敞开了让众人围观。
人群中突然走出来一个西装笔挺的中年男人，笑的讳莫如深。
“陆总，男人说话要算话，一个唾沫一个坑，不能耍赖皮。”
陆轩正在气头上，见到来人，脸色才沉了一下，“程总，真不好意思，让您看笑话了，续约合同我们已经准备好了，还麻烦程总去陆氏。”
程三朝是市里举重若轻的企业家，也是陆氏重要的客户。
这季度合同正好到期，前几天还发出续约申请，现在怎么突然出现在力恒。
只是，这时，却只见程三朝轻蔑笑道，“续约的事，我想还是再议。”
说完，也没理会陆轩愕然的神色，反而直接绕开他，笑眯眯的朝着江杳伸出了手，“江小姐，原来您跳槽了啊，怎么不早说，之前我跟陆氏的合作，就是跟你谈妥的！”
“程先生。”江杳也有些意外，却也很快明白，他定是刚才听到自己方案里提到的那些精密技术了。
毕竟都是商人，谁还不是老狐狸。
不过，这也是无可厚非的，她礼貌回应，分寸掌握的极好，“真不好意思，我的确已经跳槽，陆氏的一切我都不会再管，您想续约......”
“不不不，江小姐误会了。”程三朝却赶紧摆了摆手，“我的意思，现在您去了新公司，有了新技术，可一定还要带我们程氏一下啊！”

“呦，这不是许家大小姐江杳吗？”
讽刺的耻笑声传来，珠光宝气的许月瑶环抱双臂挡在了前面。
在她身后，还站着两个黑超黑衣的保镖。
江杳不想理，侧身避开却被许月瑶一把拽住。
“我话还没说完，谁让你躲了？”
“我跟你无话可说。”江杳挣开，自从许月瑶被找回来，她便在许家遭受了非人的对待，她们认为自己占了许月瑶十八年的人生，是个鸠占鹊巢的恶人。
甚至，她还对她......
自从那件事后，她的清白，名声，一切都毁了，而没人相信那是许月瑶做的！
他们都认为是她江杳活该！是她占了别人人生的报应。
可谁又曾想到，自己当时还只是个孤儿，自己也是无辜的啊！
江杳想走，却再次被两个保镖拦下。
许月瑶翻了个白眼。
“呵，还真是长脾气了，怎么，你一个被许家抛弃的垃圾货，要不是当年陆轩保你，你能活得到今天吗？”
她鄙夷的上下打量着。
“啧啧，可惜啊，最终你也不过是他的一个玩物，不，玩物都算不上，这不，你应该也听说了吧，我一回来，两家婚事重提，他已经答应了。”
“而你，”许月瑶笑看着她，“不会真以为堂堂陆少真会娶一个肮脏不知被多少人睡过的贱货吧？毕竟，我可是听说，你跟了陆轩这么多年，他连碰都没碰过你，呵呵......”
许月瑶笑的嚣张，每句话都像是刀子专挑她的痛处扎！
江杳不在乎物质金钱，可“玩物”两个字，还是狠狠戳到了她的心口，让她脸色忍不住变化。
捕捉到她情绪的许月瑶笑的越发得意。
“下等人就要认下等人的命，不要总想着用卑劣的手段攀高枝。你费尽心思抢了我的人生，可又能如何？跟你生活了二十年的舅舅只会厌弃你，但却对我宠爱有加，我要什么他给什么，还专门成立了娱乐公司，将我打造成巨星，今天就是他专门为我来学校投资，为我的新戏造势。”
“再看看你，落魄成这幅样子。是被抛弃了，跑来这里是找工作的吧？一个连毕业证都没有的人，你不会还在异想天开吧？”
一句句，足够让江杳万箭穿心。
如果是从前，她可能真的会当场受不了，会流泪，会哭泣，会如她所愿。
可经历了这么多，连陆轩她都可以放下，这些，其实已经不能真正伤害到她了。
江杳深吸一口气。
“说完了吗？说完让开！”
她还有重要的事要做，不想在这里跟她浪费时间。
过去那些仇，她会慢慢报！
一拳砸在棉花上。
许月瑶看着她那张绝美又清冷的小脸，直恨得牙痒痒。
要不是许家给陆轩面子，她当初一定划烂了解气，让这个贱人像狗一样趴在地上痛哭流涕的摇尾乞怜。
谁知道陆轩到现在还护着她！
但她偏偏不要她好过，陆轩，她也要抢过来!
不过她现在来这里做什么？
......
江杳没再理睬，进了研究所。
谁知却被告知老师不在。
本想下午再来，谁知道，刚出门口竟然遇到了还在上学时候的同班同学李铭。
在她还是许家大小姐的时候，李铭曾经追过她，被她拒绝了。
后来她的身份曝光，他是第一个落井下石的，甚至在背后传谣，说她五百一晚。
一看到他，江杳眼底就闪过厌恶，想躲。
却被李铭率先拦住。
“呦，别走啊，这不是我们高高在上的许大小姐吗，哦不，现在应该姓江，叫江杳，对吧！”
“今天怎么有空来这里了？是不是混不下去，想回来？告诉你，我现在可是留校了，要不你求我啊，只要你......”
他的目光上下在江杳身上流转，让江杳只觉得反胃。
不等他下一步行动。
“啪！”
一个响亮的耳光就甩在他的脸上。
李铭当场就惊呆了，毕竟当初江杳可是学习上的巨人，生活上的矮子。
因为学习好，家世好，背后不知道被人穿了多少小鞋，为难了多少次，她每次都只会哭，什么时候敢还过手？
“你！”
“我怎么？”
江杳一双晶亮的眼睛盯着他，有几分疯，还真把李铭吓住了，一时不敢再说。
趁着这个机会，江杳直接侧身离开。
殊不知，就在此时，研究所楼上落地窗前站着一个冷隽俊美的男人，正好注意到这一切。
他身形挺拔如松，带着强势的威压，黑色西装上每一颗扣子都是私人订制，领夹袖扣，无一不透着矜贵奢华。
见到这一幕，他唇角微微勾了勾。
回头对着石瑞山教授哼笑道：“既然准备收她，何必又让人说你不在，让她多费这些周折？”
石瑞山却晃着脑袋一边在加紧整理资料。
一边道。
“你懂什么，玉不琢不成器，我必须给她一点教训。”
男人回到沙发上坐好，手指悠然的敲着腿面，深邃的眸子盯着他。
“一边说着教训，却将资料特意给她准备好！老师，科研要的是绝对的专注和绝对的严谨，您这个决策，我不赞同。”
直白，冷酷，不近人情。
石瑞山气的吹胡子瞪眼。
“她就是当年的许杳，你知不知道多少年能出一个许杳？当年我把她的成绩拿给你看的时候，你还夸过她是天才，你忘了？”
“您也说了，那是曾经！”男人将一旁的资料扔在桌子上，“为了个男人抛弃学业甘愿做金丝雀，脱离社会两年多，你还指望她能有所建树吗？”
“咱们打个赌！”石瑞山最了解自己这个学生的脾气，眉毛一挑志在必得，“第一阶段你想达到的那个效果，只有她能做到，她要是做不到，我撵她走，她要是做到......”
“等她做到再说吧。”
男人冷声打断，眸光扫过资料上那张两寸的照片。
明眸皓齿的女孩，笑容璀璨如星，仿佛整个世界，都在那双眼睛里。
可惜了......
......
江杳出了学校大门，心中是说不出的滋味。
不过既然打定了主意回去，这点挫折算什么。
她正准备回去，谁知手机响了。
是大舅舅的电话。
江杳一接起来，那边竟传来略带焦急的声音。
“杳杳，我现在回南城有点事，脱不开身，你能不能帮大舅舅一个忙......”

江杳眸色流转。
果然。
不过，钱送到门上了，她哪有往外推的道理，她直接莞尔一笑。
“没问题，不过我现在有点事情还要处理，我们回聊。”
程三朝也不纠缠，点点头就乐颠颠的走了，临走还不忘跟陆轩说了句。
“陆总，既然合约到期了，咱就有机会再约吧。”
意思很明显，不续约了。
陆轩气的肺都快炸了。
他怎么都没想到，江杳竟然真的有这种本事。
让他在力恒丢了脸不说，还丢了个合作商。
再待下去，恐怕只会更难看，他只好抬手招了招自己的人。
“我们走。”
只是，这时候却听谢豪轻笑了一声。
“陆总，您当这里是什么地方？菜市场吗？您也算得上一号人物，说话毫无诚信，这难道就是你们陆氏一贯的行事作风？”
在商场，最重要的就是名声和诚信。
今天的事情，的确是他冲动了。
可陆轩，低不下这个头。
他死死攥着双手，额间青筋都突了出来。
他等着江杳出声解围，可始终没有等到。
好！
好极了！
他转过身，眼角猩红的看着江杳，片刻后转向谢豪。
“我跟她的私事，回家关上门解决，就不劳谢总监关心了。”
说罢迈步离开，虽挺直着脊背，可周围窃窃私语的议论，还是让他颜面尽失。
江杳没拦，也没非逼着要一个结果，只是诚恳的跟谢豪等人道了歉。
“实在对不起，连累各位。”
谢豪看出江杳其实并没有表面上那么坚强，陆轩的行为，终究是给她造成了一定的伤害的吧。
昨晚，他的确让人去查了江杳的底细。
虽然知道她和陆轩私下关系的时候有了一瞬间的失望，不过很快，就被她的才华吸引。
而且加上这几次的相处，他更相信他眼睛看到的。
陆轩不珍惜，是他眼瞎。
这种事，又怎么能怨到一个女人头上。
他没点破，只说。
“那我再说一次，江小姐，合作愉快。”
江杳怔了怔，展颜而笑。
不愧是力恒的总监，气度、风范皆是无可挑剔。
......
陆轩一路飙车回了别墅。
黑沉着脸吓得佣人大气都不敢喘，刚进客厅，却看到许月瑶正悠闲地喝着咖啡，心里越发烦躁。
“谁让你进来的？”
许月瑶脸色微变，却立刻娇媚起身。
“阿轩，我不是担心你吗？事情办得怎么样了？江杳那个女人是不是认罪了？”
不提这事还好，一提，陆轩就又想到了今天丢脸的场景，当即摔了咖啡杯。
“滚出去。”
许月瑶也来了脾气。
本来两家就是有婚约的，许家虽不如陆家，但自己现在好歹也是许家大小姐，他凭什么这么对自己！
“陆轩，你什么意思啊？我在关心你，你冲我发什么火？”
陆轩却想到，这一切还不都是因为她故意在自己耳边挑拨提醒。
他才会怀疑江杳偷公司资料。
忍无可忍的，他突然一把扼住了她的脖子，“我们还没结婚，我的事，你还没资格管，滚。”
许月瑶被吓到，最终还是愤恨离开，气的对着方向盘一阵乱砸。
该死的江杳！
撵走了许月瑶，陆轩烦躁的扯开领带跌坐在沙发中。
不知为什么，脑海中突然闪过几次片段。
没错，公司之前好几个合作，的确是凭借这个女人拿下的，有几次，还需要她亲自指点技术部门，陆氏的技术才能达到行业上游，订单源源不断。
只是，自己是什么时候开始，忘记了这些，不把她看在眼里的呢。
他突然有些颓废。
最终，还是拿起手机打给了江杳。
算了，只要这女人回来，他可以原谅之前的一切。
“你拨打的号码暂时......”
男人愤怒的将手机扔在了沙发上。
江杳竟然敢把他拉黑。
顿了一会他重新捡起手机打开了微信，第一次主动发了条信息过去。
“别再作了，乖乖回来，否则以后就永远也别想再回来。”
点击发送。
紧随而至的红色感叹号将他的情绪刺激到极点。
他像一头愤怒的狮子，喊人要来了佣人的手机，再次拨通了江杳的电话。
“你好，哪位？”
清冽的女声异常悦耳，显然心情很不错。
“江杳，你......”
嘟嘟的盲音显示着对面在听到他声音后秒挂。
他再打，号码果然被拉黑。
接连的被拒如巴掌一般狠狠的抽在了陆轩的脸上，他一把将手机砸在了花坛上，碎成了无数片。
看的佣人心惊胆战。
那是他的新手机......
无处宣泄的怒火让陆轩在酒吧里喝的酩酊大醉。
徐离找来的时候，他正在开一瓶高度烈酒，徐离顿了顿，伸手拦下。
“别喝了。”
男人却一把将他推开，人也随之摔跌在沙发中，黑色衬衣被扯掉了两颗扣子，领结歪着，外套皱皱巴巴，哪里还有半点矜贵公子的模样。
“陆轩，你其实还是在乎江杳的，对吗？”
他话没说完，却被陆轩挥手打断。
“徐离，我叫你来不是给我说教的。你是律师，也是我兄弟，我被江杳害的丢了跟力恒的合作，她还死不承认盗窃陆氏的策划案，你帮我告她，告到她跪地认错为止。”
徐离原本其实不是他们圈子的，他圈子里都是富家公子哥，可徐离不是，他只出身在一个普通家庭，只是高中时候和他同学，之后又学了法律。
毕业后一次偶尔的机会再次遇到了，之后便一直找他处理一些法务问题，他圈子的那些好友也经常需要，就一直带他玩了。
但其实，心底里，他总感觉徐离和他们都是不一样的，和他说话，也总是多了几分高高在上。
眼见男人一点悔改的意思都没有，徐离眼底划过一抹冷漠。
“陆轩，我看你就是被江杳惯坏了，这些年，事事都有她在帮你奔波，你才会待在舒适圈里为所欲为，可你太不懂珍惜了。”
这话陆轩根本听不进去，刚要发脾气，桌上的手机就响了。
他忽地笑了一下。
肯定是江杳在催他回家，这女人离了他根本活不下去的。
徐离却将手机递给他，打碎了他的自以为是。
“是你爸。”

江杳这边，看江浩哲回来时脸色不好，顿时放下了筷子。
“大舅舅，你怎么脸色这么难看，是刚才那通电话，出什么事了吗？”
看着江杳关心的脸庞，再想想许月瑶那副恶毒的嘴脸，江浩哲顿时心疼坏了。
他不想扫了江杳的兴致，便随口道：“没事，遇到一条乱吠的狗。”
江杳若有所思，片刻后开口安慰：“既然是畜生，我们做人的，怎么能跟畜生一般见识呢！”
“哈哈......”江浩哲爽朗大笑，心情一下子好转起来，拿起筷子给江杳夹菜。
“来杳杳，多吃点，你太瘦了，需要好好补补。今后只要有舅舅在，一定把你养得胖胖的，没人能让你受委屈。”
江杳心中一阵温暖，这种被关心的感觉，真好。
饭后，江浩哲去开车过来，江杳在外面等待着。
没承想，她才刚推门，却恰好遇到了好几个眼熟的人谈笑着从里头出来。
前头是手挽手的陆轩和许月瑶。
后头跟着的，是陆轩的父母，以及......许月瑶的父母。
也是她曾经的父母。
双方碰面的瞬间，空气有片刻陷入了凝滞。
陆轩神色一变，几乎是下意识地抽开了许月瑶挽着他的手。
连他自己都不知道为什么会这么做。
这一举动，却令许月瑶气得咬牙。
她强压下心中的怒火，再次主动地挽住了陆轩的胳膊，一脸甜蜜地冲她打招呼，“姐姐，好巧啊！你也来这里吃饭呀。”
江杳回过神来，并不打算搭理她。
就要离开。
结果许月瑶却拦住了她的去路。
“等一下姐姐，既然碰到了，我刚巧有件事要告诉你。”
说到这里，她故意停顿两秒，接着笑意盈盈的炫耀道：“我马上就要阿轩订婚了，我们两家都谈好了。毕竟我们曾经也是一家人，我的订婚宴这么重要的日子，你一定要来参加，好不好？”
江杳动作一顿，虽然早就有心理准备，但此时亲耳听到两人订婚的消息，还是觉得异常讽刺。
如果是从前，她的确会痛苦，会难受。
但是可惜，她已经放下了。
就许月瑶这点小把戏，还真是低级。
她一时没说话，许月瑶将她的神情尽收眼底，却觉得是打击到了她，内心洋洋得意，面上却摆出无辜的表情。
“姐姐，你是不是不愿意啊？”
她接着转而将求助的视线投向一旁的母亲程佩兰。
“妈妈，你帮我求求姐姐好不好，我真的很想跟她分享我的幸福。”
程佩兰在看到江杳的瞬间脸色就很不好。
“瑶瑶，你太善良了，她走抢走了你十八年的人生，你最幸福的时刻，凭什么让一个冒牌货参与。”程佩兰语气很不善，“她不配去。”
况且，她也是知道陆轩跟江杳这些年的纠葛的。
让她去，岂不是捣乱？
看着养母防备的眼神，江杳心头还是有些刺痛。
曾经，养母对她也很温柔、宠爱。
把她当成亲生女儿一般。
可现在，却像是对待仇人一般深恶痛绝。
一切都变了。
“妈——”
许月瑶撒娇地走到了她身边，摇晃着她的胳膊，故作善解人意道：“那些事情都已经过去了，我都不介意了，你就让姐姐来吧！我还听说她交了新的男朋友呢，到时候可以一起带过来。”
她故意把”男朋友“几个字咬的很重，面上闪过得意。
呵，不管怎样，她都已经把陆轩抢到手了，而江杳，不知道到时候她会带哪个”男朋友“过去？
她就不信，那些有头有脸的人和她玩玩就算了，难道还真会在明面上承认是她的男朋友？
程佩兰见状，只能将目光冷冷地转向江杳，“听到了没有，瑶瑶肯给你面子，让你来，你就来。”
“......”江杳没理睬，而是沉默的目光转到了另一边，陆家父母的脸上。
曾经，为了能让陆轩高兴，她连带着帮他精心照顾着他的父母。
端茶倒水、捏肩捶背，买各种补品，任何琐事，都是她帮他们做的。
可如今，同样的，他们望着她时，脸上也没有任何表情。
就好像她是个陌生人，从来不认识她一样。
这一刻，她忽然觉得很好笑。
她最终将目光落在了陆轩的脸上，一字一句道：“你确定要让我去吗？”
陆轩放在口袋里的手不自觉地攥紧。
他原本还有些心虚的。
但想到江杳这段时间跟他针锋相对，抢他项目，甚至把他拉黑。
简直是无法无天。
想到这里，他脸上又挂起了一抹漫不经心的表情，“随你。”
简单两个字，打破了江杳心中对他的最后一丝好感。
她彻底死心。
“好，那我去。”
陆轩一愣。
他看着江杳的脸上忽然展露出一抹绚烂的笑容，张扬又耀眼，“既然你们敢请，我就敢去！”
这样的笑，令陆轩觉得无比刺眼。
不过他很快认为，她是在佯装不在乎，来掩饰内心的痛苦。
毕竟这么多年的感情。
她怎么可能放弃。
许月瑶显然也是这么认为的，她的脸上一时充满了傲慢与得意。
江杳冷冷地扫视着俩人的神情，忽然间意味深长地说了句：“陆先生、许小姐，让我参加订婚宴，你们可千万不要后悔啊。”
自己本来就是要找许月瑶报仇的。
这正好是个恰当的机会。
有些事情，她也要开始布局了。
说完，她便转身潇洒离开。
许月瑶不悦地皱了皱眉，心中忽然间产生了一种不妙的预感。
难不成，这女人还敢搞破坏？
不过她很快就冷静下来。
要是江杳真敢这么做，许家人这次一定不会饶恕她。
到时候，她一定要痛打落水狗，再也不会给对方翻身的机会。
......
江杳出来后不久，卡宴正好停在了她面前。
江浩哲主动下车替她打开车门，先送她回了别墅，他接下来还要其他事情要处理。
不过临走之前，他似乎欲言又止。
“杳杳。”
江杳回头，就对上了江浩哲担忧的目光，“如果遇到麻烦处理不了，一定要第一时间找舅舅，好吗？”

接着，陆父劈头盖脸的一顿骂让陆轩的酒醒了不少。
“许家有多宝贝许月瑶你不是不知道，他们都舍不得骂，你敢让人家滚？明天你拿上礼物去把人哄好。京州商场最近不太平，有人想抢市场，陆家需要许家的支持，明白吗？”
对于联姻一事，陆轩并不怎么上心。
但如今跟力恒的合作已经不可能，的确不能和许家割裂。
“......好。”
他沉默半晌，才应了一声挂断，沉默的坐在沙发中久久没再说话。
徐离看了他一眼，最终扯了嘴角冷笑了一声。
“我还有事，要先走了。至于你说的让我帮你告江杳，抱歉，我无能为力。”
说着，便转身走了。
原来高高在上的贵公子，也不过如此。
......
一夜好眠的江杳，气色越发明媚。
粉润的小脸跟剥了壳的鸡蛋一般，从里到外散发着一种自由重生的飒然之美。
云生的事暂时忙完，她还想再去学校试试。
江浩哲亲自开车将她送去。
“跟导师好好聊，等结束了给我打电话，我来接你去朋友新开的酒楼尝尝鲜。”
“好。”
江杳应下，摆了摆手进了校门。
这一次，好不容易得知石瑞山在办公室。
她忙赶过去，一门之隔，却有种近乡情怯，手抬了好几次都没敲响。
“你杵在门口要当柱子吗？”
突然，一道中气十足的声音吓了江杳一跳。
她立刻抬头，看到了门框上方正在闪烁着红点的摄像头。
怎么还在办公室外面按摄像头啊？
她无比尴尬的咧嘴笑了下，随即推门走了进去。
一眼，果然见到了那个自己无比熟悉亲切的小老头，一瞬间，眼泪差点就下来了。
“老师。”江杳的声音瞬间就多了几分哽咽。
石瑞山却依旧臭着一张脸瞪着她，胡子都快翘起来了。
“你还知道回来。”
刚刚的一声吼，倒是把江杳胸口翻滚的紧张情绪给打散了。
她忙吸了吸鼻子走上前将手里的东西放下，还没开口解释就被石瑞山打断。
“我不收礼！你送也没用，我不可能给你开后门。几年没见还学会这些手段了？你那个男人教你的？肯定不是什么好东西！”
他这几年每每想起，都得骂半天。
多好的苗子啊，说跟男人走就跟男人走，男人有梦想重要吗？
真是傻得冒泡！
江杳乖乖听着，顺便附和。
“他的确不是个东西，我已经把他甩了。”
老头斜她一眼，又假装不在意的盯着桌上的布包。
“切，鬼才信，这是什么？”
江杳太了解他的脾气，最硬心软，骂的越狠，其实心里越看重。
“我给您做的护膝，这几年，每年都做，就是没脸来给您送。”
上好的皮毛，手工静心缝制出来的，看上去就很暖。
石瑞山有老寒腿的毛病，之前做她学生的时候偶然得意，她便每年都给他做。
每次，石瑞山都宝贝的跟什么似的。
直到出事那年，她其实早就做好了，只是，终究没有脸面再送给他。
石瑞山一听，嘴上满是嫌弃，眼底的笑却几乎要溢出来。
谁知，气氛正好，角落里忽然响起一声冷哼。
江杳立刻转头去看。
这才发现办公室里竟然还有别人。
只见高大的男人半靠在书架上，姿势慵懒矜贵，手里正翻阅着绝版的专业书，冷隽深邃的五官，被窸窸窣窣透过来的阳光镀了一层如神祇般的光晕，眸光之中却又透着淡漠的寒意。
能随意翻看那些宝贝书籍，一定是老头很重要的人。
虽然看起来不太友好，但她还是连忙浅浅笑着点了下头。
“你好。”
厉北庭合上书，长腿迈动缓缓从阴影走了出来。
没了光影的围绕，周身凌厉的气场带着骇人的压迫感突袭而来。
江杳下意识屏住了呼吸。
这人，到底是谁？
将护膝全塞进抽屉的石瑞山适时开口。
“他是厉北庭，你们认识一下。”
江杳很快在脑海中找到了这个名字，表情略有些激动。
一个大她三届，曾被石瑞山称为绝世天才的男人！
是他！
单单他在B2上的贡献，都足以让她尊敬。
“学长好。”
她立刻打招呼。
男人冷峭的唇角这才勾了勾。
“搞研究靠的是脑子、是责任，不是花言巧语和阿谀奉承。每一个细小的数据失误，都有可能害死无数人，如果没做好准备，就不要来。”
话虽不好听，可江杳却极其认同。
航天项目很特殊，哪怕是一颗螺丝钉都会造成无法挽回的悲剧。
她恭敬的冲着男人鞠了一躬，“多谢学长教诲。”
男人瞳孔微怔。
心中对此嗤之以鼻。
看着认真虚心，但被物欲横流的社会污染过的灵魂，真能那么单纯？真的能沉下来回归初心吗？
跟着陆轩的这些年，江杳看人眼色的本事早就炉火纯青。
她能感觉到男人不喜欢她，甚至称得上厌恶。
她没有自找没趣，结束了对话转头看向石瑞山。
“老师，我不打扰您跟学长了，关于B13......”
石瑞山抬手制止。
“那个不急。”
他说着拍了拍桌角上厚厚一叠资料。
“给你准备的，想进研究所先通过考核，考核不过，我也没有办法收你。”
江杳这才一喜。
她本就没想老师会一口答应，即便自己当年再风光，也已经沉寂多年。
老师这么说，已经是给她机会了！
看着那些熟悉的专业字眼，她整张小脸都在发光。
“好，那我回去了。”
她抱起资料冲着二人道别后开门走了。
自始至终没有纠缠讨要什么。
厉北庭有些意外，想起她刚刚拿到那些资料时的表情，忍不住道，“我要参与考核监审。”
石瑞山正乐颠颠的摆弄抽屉里的护膝，闻言直接笑了出来。
“你怕我作弊啊？”
“那倒没有，我想看看，一个脱离了圈子几年的人，哪里来的自信。”
......
出了研究所，江杳见时间还早，便没有给江浩哲打电话，准备打车回家看会资料等饭点再出门。
谁知，她刚出校门口，就差点被一辆疾驰而来的跑车撞到。
手里的资料洒了一地。
她来不及看是谁，立刻蹲下身捡。
一双高定羊皮女靴就出现在视野之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