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结果不会错，医生也说得很清楚。”我的嗓音发着抖，“后续治疗可能要五十万以上……”

话还没说完，刘厚岗猛地站了起来：“五十万？我们哪有那么多钱！你这是开玩笑吧？”

我顿时感到一阵心寒，他的反应刺得我心口发疼：“我不是在开玩笑！我得的是癌症，不是感冒！你以为我想得这种病吗？”

“那也没办法啊！”他烦躁地在客厅踱步，声音渐渐高了起来，“我们这样的家庭，怎么可能拿出五十万？你要真去治了，那孩子怎么办？我们的日子怎么办？”

听着他的话，我攥紧了拳头，咬牙问：“那你的意思是，我就这样等死？”

他抬起头，眼里竟然带着一丝红：“莉，我不是这个意思。我只是说，咱们家真的承担不起……你就当为了孩子考虑，好不好？”

我冷笑了一声，情绪几乎崩溃：“为了孩子考虑？我为了这个家累死累活，现在得了病，你们竟然让我放弃治疗！你们考虑过我吗？！”

这时，儿子从房间里探出头，小声问：“妈妈，你们在吵什么？”

刘厚岗立刻柔声安抚：“哲熙，去房间写作业，别管大人的事。”

我看着儿子那双天真的眼睛，心底的绝望更深了。这个家，一直以来是我维系的，而如今，他们竟然选择让我放弃自己的生命。

“厚岗，我明天去找律师。”我的声音突然变得平静，“离婚吧，咱们分割财产后，各自过各自的日子。”

刘厚岗的脸色骤然变得难看：“离婚？你脑子里在想什么？！我们家现在的情况，你还提这种事！”

“因为我不想把自己的命交到你们手里！”我的声音几乎是喊出来的，“既然你们连支持我治疗的勇气都没有，那这个家对我来说还有什么意义？”

这一晚，争吵持续到深夜，我的心像坠入了冰窟。所有的温暖、期待都化成了碎片。

2

清晨，家里的阳光透过薄薄的窗帘洒进来，照在客厅茶几上散乱的纸张
没有责任？”

刘厚岗抬手揉了揉眉心，显然感到头疼：“莉，他只是个孩子，说话不懂事，你为什么总揪着不放？”

“孩子说的正是你教的！”我一字一句地说，“你从来不关心我的感受，只想着你的家、你的孩子、你的日子。而现在，我只想为自己活一次。”

我拿起衣柜里的包，转身向门口走去：“你放心，我会去法院提交离婚申请。到时候，财产我也不会多要，给我足够治病的钱就好。”

“张莉！”他追上来，拦在门口，“你真的要这么决绝？”

“是你们逼我的。”我冷冷地看着他，“离婚协议书见。”

说完，我推开他，头也不回地走出门去。阳光刺眼，我却感到前所未有的清醒。

4

医院的走廊一如既往地忙碌，护士推着医疗车穿梭其间，患者和家属在各自的诊室外等待。我坐在肿瘤科医生办公室的椅子上，手中攥着检查报告，指尖微微发凉。

医生面前的电脑屏幕亮着，他低头翻看资料，不时用笔在我的报告上划出重点。窗外阳光明媚，而我的心却被一层寒霜覆盖。

“张女士，”医生的声音突然响起，打破了我的思绪，“我仔细核对了您的病例和检测数据，我必须要告诉您，之前的诊断可能有些错误。”

我愣了一下，手中的报告滑落在桌面上，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您……什么意思？”

医生推了推眼镜，神情严肃但并不紧张：“您和您丈夫的名字在系统中被调换了。您的检查报告其实是您丈夫刘厚岗的，而他的则是您的。”

这一句话像一道闷雷在我耳边炸开。我瞪大了眼睛，不可置信地看着医生：“您是说……得肺癌的不是我，而是……厚岗？”

医生点点头：“是的。按照他报告的病情，他的癌细胞已经出现扩散，情况比较复杂，建议尽快来医院进行进一步治疗。”

这一瞬间，我的思绪完全混乱了。胸口像被巨石压住，难以喘息。我用力咬住嘴
了一声，语气里带着讽刺，“如果是你，你绝对不会像我这么‘自私’，绝对不会治疗。”

他像被什么刺痛了一样，脸上的血色彻底褪去：“我……”

“你说的每一个字我都记得很清楚。”我继续说道，语气里带着一丝冰冷，“当时的你，是多么理直气壮地告诉我治不起病就别治，是多么理所当然地让我去放弃治疗。”

他捂着脸，整个人瘫坐在椅子上，眼神里充满了茫然和痛苦：“我不是……我不是那个意思……”

“那你是什么意思？”我将手里的碗重重地放在桌上，声音微微提高，“厚岗，你当时是真的觉得我得病无所谓，对吧？只要不拖累你和孩子就行。”

“我……”他抬起头，看着我却无言以对，喉咙里像是卡住了什么东西。

“现在你得了这个病，我倒是想问问你，”我盯着他，目光锐利得像刀，“你准备怎么做？真的不治疗？还是像你说的，‘能活一天算一天’？”

他坐在那里，眼里渐渐涌上一层水雾，嘴唇开合了几次，最终什么也没说出来。

“厚岗，我没有要看你笑话的意思。”我的声音突然软了下来，但语气依旧平静，“我只是想让你明白，当一个人面对绝境时，那种孤独和绝望是多么让人难以承受。”

他低下头，用手掩住了脸，肩膀微微颤抖着，像是快要崩溃的样子。

“你让我冷静一下……”他的声音从指缝间传出来，低得几乎听不见，“我不知道该怎么办……”

我静静地看着他，心里五味杂陈。我知道，他的慌乱是对自己曾经冷漠态度的惩罚，也是对未来的不确定和恐惧。我没再说什么，转身离开了餐厅，把空间留给他一个人去面对这个残酷的真相。

站在卧室的窗边，我看着外面的夜色，心里依旧翻涌着复杂的情绪。也许我应该感到痛快，但更多的是一种无法言说的疲惫。这场婚姻中的裂痕已经难以弥合，而现在，这场突如其来的真相，更像是一场彻底的清算。

唇，压抑住心中的震惊，手却微微颤抖着握紧了报告。

“那我呢？”我努力让自己冷静下来，问道，“我的检查结果是怎样的？”

医生翻开另一份报告：“您的健康状况总体正常，肺部没有发现任何异常。不过我还是建议您定期体检，确保没有遗漏。”

正常？我没有生病？那为什么这些天我一直觉得喘不上气，夜里焦虑到无法入眠？原来，这一切不是疾病的折磨，而是恐惧和绝望的产物。

“谢谢医生。”我哑着嗓子说道，起身拿起了两份报告，手心冰凉。

走出医生办公室，我像机械一样行走在走廊里，视线模糊，脚下却不自觉地朝医院大门的方向迈去。楼梯间的光线昏暗，我找了个角落，靠着墙壁慢慢滑坐下去。心中的情绪翻涌着，震惊、愤怒、怜悯混杂成一团。

厚岗，他还什么都不知道。昨晚那些让我心灰意冷的话此刻像刀子一样扎进我的心里。他到底会怎么面对这个真相？会不会像他所说的那样选择不治疗？

我低下头，紧紧抱住手中的报告，鼻尖发酸，眼泪无声地落了下来。我已经不再为自己哭，而是为这个家庭，为厚岗，也为那几近破裂的感情。

过了许久，我终于整理好情绪，起身走出医院。我决定暂时不告诉厚岗。也许是因为恐惧，也许是因为我还没有想好如何开口。我需要时间，需要面对真相的勇气。

回到家时，厚岗正在沙发上看电视，桌上摆着没来得及收拾的早餐碗筷。他听见门开的声音，抬头看了我一眼，表情有些复杂，像是带着点愧疚，但更多的是防备。

“去医院了？”他问，语气平淡。

我点点头，放下包，将报告塞进包底，故作轻松地回答：“去拿了一些检查结果。”

他皱了皱眉：“结果怎么样？”

“老样子。”我走到厨房，一边洗手一边故意不看他的表情，“医生说没什么太大的变化，还是要继续观察。”

身后传来椅子拉动的声音，他走进厨房
了一下，突然语出惊人：“那妈妈就别治了啊，钱可以留着买别的东西。”

我的手僵在半空，愣愣地看着他说：“你在说什么？”

“我还想要那个遥控赛车呢，妈妈。”他拉着我的手，眼睛亮亮的，“你之前说等爸爸发了年终奖就能给我买的，你忘了吗？”

我觉得喉咙像被什么堵住了一样，张了张嘴，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刘厚岗赶紧拉住他，小声训斥道：“哲熙，别乱说话。妈妈生病了，怎么能不治病去买玩具？”

“可是治病花那么多钱啊！”他鼓着脸，有些不满，“我听同学说，他们家里有人生病了，花了好多钱，家里就变得很穷很穷。我不想我们家也这样。”

我终于忍不住，冷冷地问：“所以在你心里，妈妈的命还不如一个遥控赛车重要？”

刘哲熙像是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低下头小声嘀咕：“我不是这个意思……”

“够了！”我一下子站起来，声音比我预想的还要冷，“哲熙，你回房间去！你爸爸教你的就是这些东西吗？”

“我没教他这么说！”刘厚岗急了，拦在儿子面前，“莉，他只是个孩子，你为什么要和他计较？”

“他是个孩子，可我不是！”我指着自己，声音哽咽，“我得癌症了，没指望你们安慰我，也没指望你们支持我治疗。可现在连一点点最基本的同情都没有，甚至连儿子都这样——你们到底把我当什么？”

我的声音回荡在客厅里，刘哲熙已经吓得站在角落不敢动。刘厚岗的脸色变得铁青，他沉默了几秒，才硬邦邦地说：“莉，咱们冷静一点。你今天情绪不好，我们等改天再谈。”

“改天？”我冷笑了一声，转身走回卧室，“别谈了，谈也没有意义。”

关上门的那一刻，我终于忍不住，捂着嘴坐在床边，眼泪滚滚而下。

3

我靠在卧室窗边，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