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市小说 其他类型 陪房丫鬟完结版云湘陆钧山
陪房丫鬟完结版云湘陆钧山 连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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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月啾

    男女主角分别是云湘陆钧山的其他类型小说《陪房丫鬟完结版云湘陆钧山》,由网络作家“三月啾”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但他没有过多停留,如对待其他人一般直接抬腿继续往前走。云湘等陆二爷走远了几步才站起身来,跟在了他身后。林婉月已经在屋里等着了,见到陆清泽进来,唇边立刻扬起浅浅笑容,站起身迎上一迎。“二爷。”“你有身孕了,不必如此多礼,快些坐下。”陆清泽忙抬手去扶,揽过她肩膀,清润的声音极为温柔。林婉月脸上露出羞红来,“不过是几步路,算不得什么,二爷快坐下,今日我命厨上做了你爱喝的金玉羹,最是养身。”陆清泽搀着林婉月小心坐下,才在她身旁落座。林婉月朝云湘看了一眼,道:“给二爷盛一碗汤。”云湘低垂着应声上前。她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在身上停留一瞬,但她装作没发现,如常地低垂着头稳稳当当地盛了一碗汤,端到陆清泽面前。可下一秒,背后忽然有人猛推了一把。云湘心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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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没有过多停留,如对待其他人一般直接抬腿继续往前走。

云湘等陆二爷走远了几步才站起身来,跟在了他身后。

林婉月已经在屋里等着了,见到陆清泽进来,唇边立刻扬起浅浅笑容,站起身迎上一迎。

“二爷。”

“你有身孕了,不必如此多礼,快些坐下。”陆清泽忙抬手去扶,揽过她肩膀,清润的声音极为温柔。

林婉月脸上露出羞红来,“不过是几步路,算不得什么,二爷快坐下,今日我命厨上做了你爱喝的金玉羹,最是养身。”

陆清泽搀着林婉月小心坐下,才在她身旁落座。

林婉月朝云湘看了一眼,道:“给二爷盛一碗汤。”

云湘低垂着应声上前。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视线在身上停留一瞬,但她装作没发现,如常地低垂着头稳稳当当地盛了一碗汤,端到陆清泽面前。

可下一秒,背后忽然有人猛推了一把。

云湘心里一惊,手里的热汤再端不住,往前一晃,全洒在男人腿上。

陆清泽一下站了起来。

云湘回头看了一眼,喜翠垂着眼无事人一般悄无声息回到了林婉月身后。

那视角,陆清泽瞧不见。

她咬了咬唇,立刻在一旁跪下,额头伏在地上,“奴婢知罪。”

林婉月对她根本懒得使用什么阴谋诡计,也根本不避讳她会知晓她的心思,明明白白地手段,告诉她,她选中她做陆清泽的通房,她便只能老老实实地去做,别耍什么花招。

否则,卖身契在她那儿,她从哪里来的,就能把她卖回哪里去。

“怎这般不小心!”林婉月斥了云湘一声,起身拿帕子擦拭着陆二爷的衣服,满是担心道:“二爷去屏风后梳洗一番,瞧瞧可有烫坏了腿,再换身衣服。”

陆清泽握住林婉月的手捏了捏,语气轻柔:“不是大不了的事,当是不小心,不必多苛责。”

他起身往屏风后去。

“还不快进去伺候二爷!”林婉月轻声又斥了一声,蹙眉看了一眼云湘。

云湘咬咬牙,自然不敢说不,低着头起来往屏风后走。

只是走了几步后,她快速从荷包里取出什么吃进嘴里。

屏风后,陆清泽正在解腰带,只是腰带上也沾上些汤水,他眉头紧锁着,似是有些难忍,没处下手。

听到动静,他抬头看过来,桃花眼含情似雾,天生带着点儿笑,如玉公子神情平和,似乎没有因为刚才的事有多少不悦。

但到底开口的声音淡了几分:“过来替我宽衣。”

云湘应声上前,算计着自己过敏发作的时间,缓步上前,低头去解他的腰带,动作轻柔且缓慢。

陆清泽垂眸打量着云湘,心里已经清楚这是妻子为他选的通房,对此他是有些无奈的,也表达房里还有一个清儿已是足够,但妻子双目含泪说若是他不收,便是叫人知道她不贤,他只好随了她的意。

但他却瞧不上如此轻狂攀扯上来的女子。

只是妻子的颜面要顾及。

“这样的事,以后莫要再做了。”

云湘正盘算着时间,就听到头顶上方的声音温柔中有几分冷地说道。

她愣了一下,却很快明白他的意思。

原来他以为她是故意把汤水泼他身上的。

云湘垂着眼睛没有多解释,反正这些主子也无需要他们做婢女的解释什么,她已经被架在那儿了,说什么不过都是浪费口舌。

她做出紧张的模样,小声说:“奴婢知错了。”

陆二爷便点了头,展开双手不再说话。

云湘动作很慢,掐着时间,解开腰带的同时,她的脸和皮肤开始刺痛起来。

她知道时间差不多了,抬手去脱陆二爷外衫时忽然惊呼一声,倒退一步。

动静大到把陆清泽也吓了一跳,蹙眉朝她看去,恰好看到云湘还没来得及捂住的脸。

那上面满是红肿斑驳的痘疹子,在雪白的脸上十足吓人,他亦是被惊了一下。

林婉月听到里面动静,忙转头看去。

云湘捂着脸跑出来,到了外边就哽咽着声音跪下,“二奶奶,奴婢不是故意吓二爷,奴婢身染怪病,污了二爷的眼,求二爷二奶奶恕罪。”

陆清泽还在屏风后没出来,不知怎么样了,但林婉月看到云湘脸上真的布满了可怖的痘疹子,原本通透润泽白玉一般的脸瞬时不堪入目,瞧上一眼就觉恶心!

她皱了一下眉,心中道这云湘竟是没骗人,竟真有如此怪病。

既然用不上云湘,那如何对付那清儿?

“你下去吧。”

林婉月顾不上云湘了,因着她想起来云湘曾说她前头那个是被她这丑颜吓死的,赶忙由着喜翠扶着往屏风后去。

“二爷……”

云湘低垂着头从屋里出来,外面的冷风一吹,皮肤就更刺痛了,但她心里却松了一大口气。

她对花椒过敏,但症状不严重,只是会起吓人的痘疹子,过个三四天就会消了。

后罩房那儿,猜到些什么的红雁三人看到云湘顶着这么一张脸回去也是吓了一跳。

春莲赶忙过来,“这是怎么了?”

云湘便小声把对赵嬷嬷说过的那套说辞说给春莲听,屋里的红雁和锦画也都竖着耳朵听着,当然也听到了。

不可避免的,几人都松了口气。

其中红雁喜形于色,“真真可怜儿,世间竟是有这般恶疾!莫担心,二爷由我们照顾就好,你正好歇着。”

话看着是在安抚云湘,实则却是在窃喜。

云湘抬脸浅浅一笑,什么都没说,捂着脸到自己的床边坐下。

他们四个住同一个屋子,四张仅供一人睡的床之间由帘子隔开着。

春莲关心地问道:“你脸上的这些可要用药?”

云湘心道自然是要用药最好,但她叹气,摇了摇头,“不用,待过个七八天便自己好了。”

三四天不够严重,怎么也要再吃一颗顶个七八天,让里里外外的人都知道这事才好。

这么张脸,哪个饿鬼吃得下去!


红雁死了,清儿也被放回家了,二奶奶又怀了身孕,陆二爷房里这下真的没人伺候了。

大太太过问了此事,便赏了两个貌美的丫鬟给陆二爷。

而红雁的缺,也由一个叫红雀的擅针线的丫鬟顶了上来,红雀性子有些拿腔拿调的,家里娘老子是陆家的小管事,趁着这次的事塞进来的,刚进来相处还算是融洽。

云湘此时已经顶着一张痘疹子脸五天了,春喜院上下也都知道她有碰不得男人的恶疾,事情到这里,她以为自己彻底躲过了做通房的命运。

她沉闷了几天的心情都好了起来。

这一日,赶上她月事。

如今的女人都是用草木灰的,将干净的草木灰装进月事带里戴在身上,弄脏了月事带再换干净的,如此熬过那几日。

云湘起先也嫌草木灰不干净,可是她也买不起纸来垫着,便只好将月事带上缝的棉布厚一些,换洗的多缝几个,尽量保持干净。

每次月事来,她都疼得难忍,快速忙完手头的活后,中午云湘草草吃了几口就回了后罩房,打算躺会儿。

没想到刚躺下,紫蝶就过来找她,“二奶奶让你过去一趟,快些起来。”

紫蝶是林婉月身边另一个大丫鬟,为人老实,长相只称得上清秀,比起精明沉稳的喜翠来,云湘也更喜欢与她打交道。

这会儿听到二奶奶三个字,云湘就有些紧张,一边将外衫穿上,一边又整了整头发,浅笑着问:“敢问姐姐可否知晓二奶奶寻我有什么要紧事?”

紫蝶端详了几眼云湘被痘疹子坏了的脸,想了想,低声说了:“二奶奶因着那两个丫鬟,和二爷话赶话说了几句,二爷提到了你和红雁。”

就这么几句提点,云湘就明白了,就是林婉月和陆清泽还是因为红雁一事吵了嘴。

他们吵归吵,又关她什么事?

云湘心中郁闷,本就因着月事各种不舒服的身体越发难受起来。

跟着紫蝶到了主屋那儿,才一踏进门,云湘就感觉到屋子里气氛之冰,她低眉垂首,小心福礼,“奴婢见过二爷,见过二奶奶。”

林婉月的眼睛红红的,见了云湘,便委屈地说:“你瞧瞧她的脸,就因为她这般,我才换了红雁伺候你,后来红雁脾气泼辣与清儿吵起来,发生那事又如何能是我的错?母亲给你的那两个丫鬟虽好,但我身为妻子,也想给你挑个好的,母亲给的你要了,如何我给的你便不要了?当时提云湘你是同意了的,倒不如,我依然把云湘给了你。”

云湘:“……”

她一时竟是不知对此事该说些什么,她算是看明白了,林婉月在林家使惯了争宠那一套,她要在怀孕期间也要牢牢把控住陆清泽。

陆清泽有些无奈地按了按额心,到底体谅妻子怀着身孕,即便有气,到底也忍耐些,低声说:“如今我身边人已是够用了,又何须再添一人?”

云湘心道,说一千道一万,还不如直接告诉林婉月,他不需要通房呢。

可惜这世道,男人房里就非得放个人才行。

林婉月却不这么想,婆母给的那两个丫鬟,她不好随意处置,她是势必要在丈夫身边放个自己的人的。

今日她是真动了心思再将云湘给陆清泽,因着得用的人里,样貌没有比得上云湘的,又不好在婆母送人的情况下去外面采买婢女,而陆清泽对其他人都拒绝了,便只能再提起她。

“你这怪病,我让人去请了扬州城里有名的大夫来看,那大夫极擅疑难杂症,必能治好了你,大夫过会儿子就到,云湘,日后你便如先前说的那般跟在二爷身边伺候他。”林婉月柔声对云湘说道。

陆清泽无奈,看了一眼云湘,已是打算妥协了,想着算了,身边多养一个丫鬟也罢。

他叹了口气。

云湘听出陆清泽要妥协,咬咬牙扑通一声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道:“二奶奶,奴婢自知这般怪疾难治,无法伺候二爷。”

在场都是聪明人,云湘这么一说,陆清泽的视线便朝她看去,眼中略有惊讶,他听出这丫鬟拒绝的意思,哪怕妻子要给她请大夫治病。

林婉月眉头一皱,脸色微沉,没有立即说话。

丫鬟不愿,丈夫不肯,此时若再非要将两人凑一起,倒是显得她这个二奶奶无理取闹了。

陆清泽的目光滑过云湘满是痘疹子的脸,想起的却是那一日见到她没发作恶疾时的模样。

如今再细细一想,怕是这丫鬟原先就不愿意,倒是他误会了。

陆清泽向来对恪守本分的婢女宽和,眼神便温和了不少,多看了两眼才收回视线。

他笑着温声哄林婉月,云湘也听不到他说了什么,只听到林婉月终于笑出来,开口让她下去。

云湘从屋子里出来时,直觉捡回一条命,捂着肚子站了好一会儿,才往回走。

陆家属实很大,从春喜院主屋出来,云湘走了几步便觉得小腹一阵阵抽痛,便在莲花池旁的假山石那儿挨蹭着坐下。

这里才刚死过人,白日里人也少得很,她刚好可以晒晒太阳好好歇歇,也算是难得的惬意了。

但显然,有这么个想法的人,不止她一个人。

云湘才在石头上坐下不到半刻钟,就听到假山里窸窸窣窣来了人。

起先她也没怎么在意,却忽然听到女子含羞带怯的娇笑声:“爷,这儿才刚死过人呐,咱们在这儿却是不大好吧?”

随即一道极为低沉磁性的男声笑了声:“如何不好?花池假山,阴风阵阵,此处岂不解了热意?”

云湘一听,当时就紧张起来,竟是遇到野鸳鸯大白日的在这里调情了!

她立刻想走,但又肚疼难以不发出动静地离开,便僵在那儿没动。

女子用更娇怯的声音说着话。

男子哼笑一声,低语调情着。

云湘一个字都听不下去了,真怕听到别的什么声音,忍着肚子的剧痛,跳下石头就快步离开。


回到后罩房,云湘的脸还红着,这当然不是因为羞涩,而是因为尴尬。

或许这就是古代喜欢弄这么多假山的关系,除了可观赏外,还方便偷情呢!

春莲从外面回来,看到云湘红着脸坐在床沿,眨巴着大眼好奇地问:“云湘你怎么了,脸这般红?莫不是发烧了?”

这也不是假话,云湘之前就因为月事疼得厉害发过烧。

云湘含糊几句糊弄过去:“许是我今天穿得多,有些热。”

春莲是管厨房上的事的,刚忙完,这会儿也要歇一歇晌,她脱了鞋上床,盘腿坐着,眼里都是八卦,小声对云湘说:“七表小姐的十五岁生辰快到了,大太太要给表小姐办个及笄宴,原本咱们大爷一直在外头忙事,今日也特特回来了,大爷今日好热闹呢。”

云湘眨眨眼,心中忽然就怀疑那莲花池旁假山里那对野鸳鸯的男主角的身份了,怕不是那位陆家大爷吧?

陆家大爷住的院子名潮浪, 潮浪院,倒是真真符合了那浪荡的性子。

而去潮浪院,也得路过那莲花池。

“据说这次大爷从西北那儿弄了什么回来要送给表小姐做生辰礼,叫了四个壮硕猛男抬进来的。”春莲还在那感慨,“大爷对表小姐的心真真叫人没话说。”

可不是没话说,心在表小姐那儿,身体却又落在了别处,身心分离这一招,陆家大爷用得极佳。

云湘心中腹诽,嘴上却敷衍附和。

春莲又笑嘻嘻道:“这次大太太可请了不少人来呢,再过几日,我们可得忙着,好在你到那时月事刚好过去,否则真是磨人。”

云湘躺了下来,捂着肚子,点头庆幸:“谁说不是呢!”

两人又说了会儿话,锦画和红雀也回来歇晌了,云湘自觉和她们性情不投,没什么可聊的,便慢慢消了声,睡了过去。

……

过了两天,云湘的脸就恢复如常了。

春莲特特地捧着她的脸左看右看,高兴地呼出一口长气:“我先前还担忧呢,真怕你这脸恢复不过来,如今瞧着和以前一样美,嫩得能掐出水来。”

说这话,她还笑嘻嘻掐了一把云湘的脸。

云湘浅笑着拂开她的手,刚要说话,就听外边传来一道矫揉的女声:“美又怎么样?长成女儿身却是个不能用的,只当做花瓶摆设罢了。”

春莲心地单纯,说不出这话哪里不好,就听着怪不舒服,转头看向进门来的红雀,“你说什么话呢?”

这红雀生得也是娇美的,又是陆家家生子,走了门路填补了红雁的缺,为人有点拿腔拿调,拿眼尾扫人,刚开始还算相处平和,这几日却是耐不住性子了。

云湘知道,这红雀是奔着做陆清泽通房来的,哪知道来了后林婉月压根没考虑过她,便是沉不住气了。

这几日因为通房的事本就弄得心情郁结,此刻还听到这浸了大粪般的话,云湘也是忍不得了,笑着对红雀道:“你喜欢被人用那便罢,我倒是挺喜欢做只仅可观赏的花瓶。”

这直愣愣的回怼,毫不委婉,令红雀愣了一下,随即面红耳赤,“你、你说什么呢!嘴巴倒是脏,什么叫被人用,我清清白白的!”

云湘回了一句心头舒爽了就行,穷寇莫追,不必再多言。

红雀也自知要是论对错的话,那话是她先说的,只跺了跺脚,推开门走了出去。

春莲还在茫然,云湘捏捏她的脸,笑笑便也走了出去,手腕上挎了只花篮。

她今日要去花园里摘些花,林婉月怀了孕对香料敏感,说是以后都要用新鲜的花瓣来熏衣。这所谓的熏当然也不是熏,而是摘了花,将花瓣铺满衣服,沾上那新鲜的花香味。

陆家大宅有好几处花园,最大的花园离这儿远,她要去的,就是春喜院外,莲花池附近的那一处花园,里面种了好些花,月季,芍药,栀子都有。

这会儿还早着,云湘本以为花园里没什么人,却没想到已经有人在这儿摘花了。

瞧着是潮浪院那边的女眷,带着丫鬟在摘花。

云湘离得远了些看了几眼,那女子穿着浅紫衫裙,梳了妇人髻,身姿曼妙,一举一动如画般,模样明丽如她手中捧着的粉芍药般。

她心中腹诽陆钧山那般色中饿鬼倒是好命。

云湘本也想摘些芍药,如今打消了主意,不想与隔壁潮浪院的人遇上,万一那浪荡的陆家大爷一会儿来花园寻他的美妾呢?

虽说自己身为陆钧山弟媳身边的丫鬟是绝对不能被招惹上,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云湘藏在偏僻的角落里,安安静静地用剪子摘栀子花。

陆清泽今日上午要出门访友,带着吉祥路过花园时,风吹来一阵栀子香气,说不清楚那一刻是受什么驱使,他偏过头朝花园那儿看了一眼。

穿着素色青布裙的少女微微弯着腰俯下身,纤长的手指举着把剪子,轻轻剪下朵花来,凑过去细嗅,润泽通透的脸上漾着抹自得其乐的浅笑。

洁白的栀子花儿,素色的青布裙,如画的清丽容颜。

陆清泽脚步微顿。

吉祥差点撞过去,见自家二爷站住不动了,忙好奇问:“二爷,怎么了?”

陆清泽收回看向花园的方向,语气温文,“没事。”

走了几步后,他又往花园那儿看了一眼,云湘已经不在那一处了,那儿只有一丛丛在风中摇曳的洁白栀子花。

他忽然问吉祥:“清儿的伤如何了?”

吉祥忙说:“昨日去看时,已是大好,只是……”他小心翼翼看向自己二爷,“只是她想回来继续伺候二爷,不想嫁人。”

陆清泽想起自小体贴,与他一道长大的清儿,轻叹口气,温声说:“再补一份嫁妆给她做补偿,日后便好好与人过日子。”

吉祥点头应声,心头再为清儿感到委屈也不好再多说什么。

再怎么,也不能因为她得罪了怀了孩子的二奶奶。

云湘摘了花回去,干完手里的活,还拿了两支栀子花回了后罩房,插进只破陶罐里,给屋里增几分清香。

下午闲时,春莲说小桂圆和几个年纪还小的孩子在莲花池旁玩竹蜻蜓,叫她去看。

像是下午闲时,丫鬟们手里干完活偶尔消遣玩乐会儿,林婉月是不会多说什么的,这也彰显她宽和的主母作风。

云湘想着红雁没死多久,如今大家生活都恢复如常了,还去莲花池那儿玩乐,心中轻叹一声,不过她顾不上伤春悲秋,在这儿活着总要想得开点才行。

和春莲两个挽着手便过去了。

到了那儿,就看到小桂圆噘着嘴,眼皮都红红的,一副哭唧唧的模样,这里其他几个多是小子,云湘凑过去就捏小桂圆的脸,笑:“怎么的?嘴巴翘得可以挂只葫芦了。”

小桂圆委屈巴巴说:“我的竹蜻蜓飞不高,老在半路跌下来。”

这可不就用到云湘老本行?

她是木雕师,改良只竹蜻蜓不在话下。

云湘哄了小桂圆几句,刮了下她鼻子,“拿把刻刀来。”

刚才有小厮还在这儿削竹蜻蜓呢,小桂圆机灵,很快讨了来,拿给云湘,奶声奶气道:“云湘姐姐还会这个呀?”

云湘就保持着蹲着的姿势,拿了刻刀,初初时还有些不趁手,毕竟这刻刀和从前用的不一样,后面便熟稔地削了起来。

春莲也惊叹:“云湘你还会这个?”

云湘抿嘴一笑:“小玩意,小时常玩。”

她三两下改良好,拿起来仔细看了看,递过去给小桂圆,见她眼角还挂着滴泪珠儿,笑着用帕子给她擦干净,语气温柔,“不哭了,姐姐保准你这竹蜻蜓飞得最高。”

小桂圆吸吸鼻子,挺着胸膛跑进孩子堆里,掌心那么一搓,那竹蜻蜓一下飞了上去,飞得高高的,小孩子们惊呼着,快活透了。

云湘站起来也笑,难得的松快。

陆清泽正站在不远处的柳树下,才刚从外头回来,看见这里热闹,都是一群年纪不大的丫头小子,便没走过去扫了兴,却没想到看到了云湘温柔安抚小丫头。

他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

陆钧山忙完临县的秘事,天色已经暗了,有人给他送了两个清倌人过来,生得一摸一样,倒是有几分趣味。

只是沐浴过后,陆钧山看到那脸上厚厚的粉,脑中却是想起了那狂妄放言极擅木雕的丫鬟鲜嫩清荷的一张脸,再一看面前这芙蓉面,瞬时倒了胃口。

“成林。”他朝外面淡着声喊了一声。

成林忙低头进来。

“处理掉。”陆钧山收拢了衣襟,没过多的吩咐。

成林迟疑了一下,朝床上看了一眼,“可是不合大爷胃口?”

确实不合胃口,陆钧山捏着手里那支银簪把玩了几下,凤眼幽深,合胃口的不在这儿呢。

“明日卯时初就回。”他顿了顿,想起方才看到的那身上的金链衣,薄唇微勾,“那金链芙蓉衣去问问哪儿购得,买上几件来带上。”

第二日早上梳头发时,云湘看着镜子里那满是痘疹子的脸,倒是很平静。

只是干活时,她无意间抬头瞥见了那陈姨娘的丫鬟偷偷在树后看她,心中先是觉得怪异,再是明了几分,特地把自己满是痘疹的脸有意无意往那个方向露。

好让这金子和她背后的陈姨娘知道她只是个毫无威胁的丫鬟,碰不得男人,以免去一些可能发生的不必要的事。

却说昨日, 云湘姓戚这事不难查,金子很快从相熟的姐妹那儿查探到了消息,当即就跺了跺脚,回头就跑着去了陈窈娘屋里。

“姨娘猜的不错,那丫鬟果真是姓戚!真是个骚浪贱蹄子,竟是敢勾搭大爷!她可是二奶奶的陪房丫鬟,这般做了可还顾得二爷和二奶奶颜面!”金子极为义愤填膺。

陈窈娘揪紧了手里的帕子,芍药般美丽的脸上青筋都在额头上浮现,显出几分狰狞来,“我瞧着大爷对她生出了几分意思。”

金子是当初跟着陈窈娘一道从乡下来的,学了这么多年规矩还残留着乡下丫头的野,很有气势道:“姨娘打算如何?”

陈窈娘是偶然知晓“戚姑娘”的,回想那不施粉黛依旧清丽绝艳的脸,自是醋海翻天,可真要她做什么,她又不敢了,迟疑着道:“总归是二奶奶身边的陪房丫头,任她如何骚浪,大爷总不能将她弄进后院来,让二爷没得颜面。”

身为大伯哥想要谁都行,和弟媳身边的丫鬟搅缠便显得不尊重弟媳了,这道理陈窈娘还是懂的。

金子眼珠一转提议:“咱们不若把这消息透给二奶奶?”

陈窈娘立刻摇头:“大爷是什么手段你不知?后院的事瞒不过他,谁都不能逾矩,否则你瞧这百花苑里这么些女人能这么安分?”

百花苑便是这整个后院的统称,分散着几处小院,没个正经名字,偶然有一日陆钧山昔日同僚友人戏言称他后院搜罗各色美人真真是个百花苑,这儿便就这么称呼了。

先前百花苑里也有不安分耍手段争宠的,弄出不小的事情惹到陆钧山面前,他谁也没偏帮,直接当着所有人的面,叫人剥光了那两个女人衣服在院子里跪了一天一夜,再卖了出去。

甚至这里面还有当时他正宠着的娇儿。

这事过后,所有人安安分分,再不敢耍那些个争宠的手段,她们的大爷,不是吃那一套的男人,女人于他,不过是消遣的玩物,今日疼着宠着床上浪着,明日就能舍了你去。


云湘回了春喜院,却听闻二奶奶找她,她赶紧用冷水洗了脸,让自己保持清醒,擦干了脸后就过去了。

到了后,云湘照旧福礼请安,便感觉林婉月那双看着温婉实则冷漠的眼落在她身上,细细打量着,也没立即说话。

她的心跳忽然就快了起来。

林婉月淡声开了口:“明天开始,你便卸了手头的活,去二爷书房伺候吧,清儿走了,二爷正好少了个伺候笔墨的丫鬟。”

云湘觉得自己喝米酿也醉了,腿软得厉害,她攥紧了手,踌躇着说:“回二奶奶,奴婢不识字,怕是不好做二爷的笔墨丫头。”

说是做笔墨丫鬟,实则就是让她顶了清儿的位置,默认那就是以后到房里贴身伺候的。

云湘不知林婉月怎么好端端又提起这事,明明陆二爷已经不缺通房了,她怎么也要咬着牙为自己的命运再争取争取。

哪知道林婉月一句话,堵住了她所有话:“你这话,倒是可以去和二爷说,日后你便谨记伺候好二爷。”

云湘咬住了唇,一下明白了这回不是林婉月的想头,而是那陆清泽有意。

男主子有了这意,哪个管你到底识不识字?只管你能红袖添香就行。

云湘知道自己这会儿再不能说个不字了,她又有什么资格说不?

她的心沉了又沉,挣扎了这么久,终究还是躲不过么?

回到后罩房的时候,云湘的脑子都晕晕乎乎的,眼睛酸胀,行尸走肉一般梳洗过后,便躺到了床上。

春莲也梳洗好了,侧躺着好奇问她:“方才二奶奶找你说什么事呢?”

云湘感觉到锦画和红雀的目光也都看了过来,她没有力气说话,本能地也不想说,只含糊着说了句:“没说什么。”便翻了个身闭上了眼睛。

这事即便她不说,等林婉月将她指派到书房那儿,整个春喜院的人也就知道了。

春莲人单纯,也没多问下去,倒是锦画心思细腻,黑暗里皱了皱眉,多想了些,不过她也没问,横竖,云湘若是有什么变动,这两日就都该知道了。

云湘本以为自己今晚会睡不着,但或许得多亏了自己喝了米酿,竟是一夜无梦。

只是第二日天未亮,她便醒了过来,睁着眼睛发了会儿呆,对可以预见的未来迷茫又不甘。

可身为丫鬟,她根本没有多余的时间去感伤,今日大太太请了许多人上门做客,她不得不起来又跟着春莲赶去大厨房那儿,锦画和红雀两人则是负责接待宾客。

云湘帮着洗菜打下手,忙忙碌碌的,一时倒也没空想有的没的。

好不容易中午给宾客准备的吃食都备好,只等着传菜时,她才得了空歇一歇,从板凳上站起来时,腰酸疼得厉害,靠在大厨房外边的树旁稍做休息。

春莲见了,过来帮她揉腰,笑着说:“平日你熏衣的活比起厨房来,可是省轻不少吧?”

云湘点头,再赞成不过。

春莲小声和她说着刚才从传菜的丫头那儿听来的闲话:“据说表小姐今日笄礼的簪子是大爷送的,上面镶嵌着鸽子蛋大的红宝石,莲花样式,美极了。”

云湘不想让自己空闲下来,便积极地与她搭话,勉强生出点兴趣,道:“不是说大爷送给表小姐的礼需得四个猛男壮汉抬么?”

春莲点头,“可不是吗!你猜猜大爷给表小姐送了什么礼?”

云湘对陆钧山的印象便是那色中饿鬼投胎来的,全然没什么好印象,懒得去猜,随口说了些值钱保价的俗物,道:“莫不是什么金山银山玉山?”

春莲摇头,“是好大的整块木雕屏风,那木料说是金丝楠木的,极沉,极精美。”

金丝楠木!

云湘呆住了。

身为木雕师,她自然对各类木头都了如指掌,金丝楠木是顶级木料,能做成整块木雕屏风的金丝楠木,不知要长多少年,千年都极有可能。

她呼吸都停滞了一瞬,哪个木雕师不想见一见整块金丝楠木雕成的屏风?

就算她厌恶那色中饿鬼的风流作风,此时也要夸上一夸他是有个品位的。

木雕屏风一事彻底转移了云湘注意力,让她暂时忘了昨晚上林婉月找她说的事,拉着春莲又问了许多。

前头宴结束后,宾客们散了后,后厨这儿也摆了两席,云湘有意无意的,喝了很多米酒,是昨夜的两倍。

不过她看起来除了脸红了些外,眼睛明亮,倒不像是醉了的样子。

春莲这两日和大厨房的何厨娘颇为投缘,何厨娘没有孩子,很是喜爱她,要拉着她说话,吃完后,云湘便自己往春喜院回,春莲见她脚步沉稳,倒也没什么不放心。

云湘是那种喝得越多越醉,走路就越沉稳的人,她一路稳稳当当往春喜院回,只是走到半道上时,或许是周围太安静,又或许是酒的作用,她的情绪忽然就上来了。

仿佛回到了刚穿越那会儿拿绳子将自己往房梁上吊的时候,无助、绝望的情绪一下子从黑暗里翻涌上来,将她吞噬淹没。

她无意识地穿过间月洞门,在那儿的花坛边缘坐下来,心里的酸苦再克制不住。

只要一想到自己就将要一辈子困死在这里,做一个命运掌握在别人手里的人,她的眼睛便酸涩得厉害。

她许是矫情的,如今连尊严都是没有的人,下跪都是家常便饭,还谈什么自由不自由?有一口饭吃有一片瓦容身便是不错了,躺在男人身下祈求男人的庇护也没什么不好不是吗?这个时代就是这样的,她也应该顺应时代,来了这里,就要“入乡随俗”,以后就过没有自我的日子,做个随时可以被买卖的通房,一辈子就这样了。哦不对,等一年后,林婉月生完孩子,她许是就要毙命了。

云湘这么想着,眼泪却流得更厉害了一些。

她试过去死过一回了,不想再死。

她想爸妈了,想弟弟了,想男朋友了,想家里的小狗小猫了,也想她的木雕了,想所有的曾经的一切。

她想不明白,为什么会是她呢?为什么是她来这里受苦呢?是她平日做的慈善捐的款少了,还是她为人不行,老天爷在惩罚她?

云湘捂着脸,从无声的流泪,到控制不住的抽噎。

一年后若真是死了,倒也没什么不好,说不定就回去了。

云湘喝了酒的脑袋晕晕乎乎的,放纵着自己的情绪。

……

今日虽是郑七娘及笄的日子,但不论是大太太还是郑七娘,又或是上门来的亲朋好友们,更关心的却是陆家大爷何时娶了郑七娘。

郑七娘虽是个可怜人,却也是陆家大爷心爱的原配妻子的嫡亲妹妹,多年来住在陆家,本就是奔着给他做继妻的。

如今她的笄礼簪子是陆家大爷送的,又被当面送了那么名贵的屏风,所有人也就默认了此事八九不离十了。

大太太极为满意,宴后就叫了陆钧山过来,说:“你与七娘的婚事,便就提上日程吧,三书六礼,哪样都不能缺了。”

陆钧山今日饮了不少酒,听了这话按了按额心,拧紧了眉。

大太太以为他又要拒绝或是左顾言它撇过这事,忙说话截了他的话:“你可知女儿家笄礼上的簪子极重要,多是长辈赠送,你一个外男,哪个有资格送她这个?你既送了,便就代表认下你表妹这门婚了,再不能说些有的没的什么只把七娘当妹妹,她都十五了!元娘嫁你时不过也就十五!你现在若不娶你表妹,让你表妹的脸儿往哪里搁?”

穿着华丽锦衣的男人靠在椅背上,姿态疏懒风流,他拿过一旁的茶漱了口,说的话有几分混不吝:“然后让表妹守活寡?”

大太太瞪大了眼睛,为儿子这不像话的话生气:“你这是说的什么话!”

说完,她抬手去打他手臂。

陆钧山抬起那双凤眼,忙笑着伏低做小,把手臂伸过去,“母亲这般打哪能尽兴呢,再重点才行。”

有些话点到为止,囫囵着互相明白是什么意思就行,说多了显得不尊重表妹了。

大太太这会儿被他嬉皮笑脸的模样弄得笑也不是哭也不是,只假装没听懂他只把七娘当妹妹没法夜里睡一个被窝的意思,瞪他道:“日后娶了你表妹,好好生两个孩子收收心!别再外面花三花四,且就说招了那么多花儿蝶儿的,哪个结了果了?”

陆钧山低沉的声音散漫着道:“许是我有问题,可耽误不得表妹呢。”

大太太又抬手拍他:“快闭嘴吧!”

陆钧山怪腔拿调捂着手臂,插诨打科几句,便从大太太这儿出来了。

出来后,他长长地呼出一口气来,捏了捏鼻梁,脸色冷淡了下来,便往自己住的院儿走去,身边小厮也没带一个。

快到潮浪院时,他路过一处闲置了的小院,听到里头传出来些哭声。

哼哼唧唧的,听来委屈又娇娇的,偏还竭力压抑着声,莫名有些勾动着他心弦,不经意的,他回头看了一眼,目光却是瞬间定住,直勾勾看过去。

月洞门后,花坛旁坐了个穿着丑绿丑绿裙衫的丫鬟,她微微低着头,却是生得眉是眉,眼是眼,说不清究竟是哪里美,只觉得一眼便哪里都长进了他心里,就连那哭得红红的眼皮儿都惹人怜爱。

看了半晌后,陆钧山调转了方向,走进月洞门。

小丫鬟听到些动静,盈满水的双眼迷蒙着看过来。

陆钧山呼吸一滞,盯着她看了半晌,问:“哭什么,你叫什么名?伺候谁的?”

云湘迷迷瞪瞪的,抬起眼,看到面前不知何时来了个男人,身量高大,长相极俊美,浓密墨发束于金冠之中,一双狭长的凤眼似冷非冷,此刻挑着,自有威严贵气,穿着身银红缎面的宽袖华服,腰间一根精致的宽玉带勒出劲腰,尽是男儿风流蕴藉。

她眨眨眼,警惕性还在,站起来就要后退离开。

却听男人道:“不认得爷?”

云湘脑子到底没浑掉,这般理直气壮对着院子里的丫鬟问的,又有这许多风流蕴藉的男人,多半是……

她低下了头,抹了下泪,迟疑着说:“回大爷,奴婢云湘,是二奶奶院里的。”